下午最后两节习题课杨阳请了假,急匆匆地赶往亚光。他是插班生,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所以有些课能不上就不上。
下了地铁再走五分钟,到了亚光先在前台的小姐姐那边签个到,然后直奔十八楼。
现在还只是下午三点,舞蹈教室已经有人在那里练舞了,在这个地方,大家都很拼。
杨阳没去打扰,也找了个没人的空教室打算再练习一下昨天吉米教的舞蹈。
打开音响,里面传出一段节奏感极强的hip-hop,杨阳稍稍热身一会儿,开始慢慢进入状态。
他的肩、胸、手、腿开始有节奏地颤动起来,一浪接着一浪,仿佛电流在他身上滚动。
这段舞是吉米自己编的,属于街舞中的locking,又掺杂了一部分爵士的舞步,风格独特。杨阳不断重复转手及锁住的动作,随着音浪的层层迭起,产生一种让人眼花缭乱的美感和力道感。
舞到正酣,杨阳大汗淋漓,感觉浑身的毛孔都要打开,整个人的心情也变得舒畅和开阔起来。
前世的他从未接触过舞蹈,如今却几乎沉迷进去,这就是舞蹈的魅力所在。
“砰砰砰。”一阵大力的敲门声在音乐中异峰突起,打乱了杨阳的节奏。
杨阳回头,看到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个人。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杨阳关掉音乐,擦擦汗走上前去。
来人是个相貌平凡的中年女子,中等身材,面无表情,给人一种刻薄古板的感觉。
“你是杨阳吗?”中年女子冷冷开口。
杨阳一愣,点了点道:“我是。”
“那就没错了。”女人点点头,“跟我来吧。”
女人转身就走,什么也不解释一样,杨阳只能稀里糊涂地跟上去。
女人带着杨阳进电梯,上了两层,到了二十楼。
二十楼杨阳从来没有来过,也不知道是干嘛的。这里和其余的楼层完全不一样,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两边的墙壁都是木制,过道里静悄悄的有些压抑。
女人轻车熟路地带着杨阳来到一个房间门口,敲了敲门,里面探出一张年轻的脸。
“徐姐!”
“里面搞好没?”
“还没开始呢,不过马上了。”
“先借我用用,很快,十分钟。”
“没问题。”
女人走进房间,杨阳赶紧跟着进去。进门之前他朝门框上望了一眼,只匆匆瞥到三个字——录音室。
“你好,我们来这是做什么?”杨阳看着周围更为厚实的蓝色隔音墙壁,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女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开口道:“来录音室当然是来录歌的,你这不是废话吗?”
录歌?我?杨阳张大了嘴巴,显然还没搞清楚到底怎么一回事。
“老王在我面前把你捧上了天,让我赶紧把你的那两首单曲给录了。我这不是来瞧瞧他嘴里的天才到底长得什么样子?”
这位被叫做徐姐的女人,有些粗暴地把杨阳推进了录音棚里。
“就唱你自己写的那两首歌。”
杨阳一脸茫然,录音棚光线不强,吸音隔音效果超好,他瞬间感觉自己仿佛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玻璃窗外的徐姐冷冷地看着他,用手指指他面前的耳机。杨阳下意识的戴上,他看到棚外的女人也戴上了一个耳机。
女人的嘴巴动了动,杨阳通过口型勉强辨认出她在说一个字:“唱!”。
那就唱吧。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被突然带到录音室来录歌,难道不应该事先跟他打个招呼让他准备一下吗?但是既然已经来了,那唱就唱吧。
没有音乐,没有伴奏,甚至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杨阳硬着头皮开口:
“夜空中最亮的星
能否听清那仰望的人
心底的孤独和叹息
...”
杨阳浑浑噩噩地唱完《夜空中最亮的星》,女人的嘴巴又动了动:“接着唱。”然后他继续唱《情非得已》。
没有进过录音棚,就不要说自己是个歌手。
杨阳感觉自己就像在万丈海底,周围全是水,听不到有人说话,只有气泡破裂的细碎声响,身上似乎带着层层束缚,他挣不开,游不脱,只能不断往下沉去。
等他出了录音棚,重新回到这个世界,却是面色苍白,一头冷汗,浑身就跟虚脱了一样。
他是被自己给自己的紧张感给逼的。
女人一句话也没说,调出录音,把耳机递给他,又是一个字:“听!”
杨阳戴上耳机,属于他自己的熟悉嗓音从耳机里传出来,他脸色越来越难看。
一塌糊涂。
圈子内有流传一句话:“录音棚是检验一个人到底会不会唱歌的最佳地方。”
去除伴奏,去除一切外界的杂音,只留下最为纯粹的嗓音,你声音里所有的瑕疵都会被无限放大,清清楚楚地被察觉出来。
有许多在ktv里的麦霸歌神,一进录音棚,唱出来的歌连自己都听不下去就是这个原因。
女人手里拿着歌词本,冰山脸上第一次露出笑来,只不过是冷笑。
“一流的词曲,一流的声线,不入流的唱功。哼哼。”
杨阳微垂着头,身上的沮丧和低落谁都能感觉得到,可偏偏女人似乎是想把他心里最后一点骄傲和自信都粉碎干净,毫不客气地接着道:“就这样还想紧赶着出单曲?别把亚光的名头都给丢光了才好。”
杨阳紧紧咬着嘴唇,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