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下来后,又召集了内阁商量事务,这一商量就足足商量了一天。
第二天处理完事务秦勉才想起孙湛的事来,便让人昭了孙湛入宫。
从兴平一别,孙湛还是第一次见到秦勉。让他给这个曾经瞧不上的人行跪拜大礼,孙湛心里觉得有些膈应。他还没跪下去,秦勉就道:“免礼吧,赐座。”
当下一个内侍忙给孙湛搬了一张绣墩来。
“元初有些什么打算?”
孙湛无奈道笑道:“我能有什么打算,你成功了,我还没给你道喜呢。”
“同喜同喜,这份成功里也有你的一份功劳。余威死了,是我亲手杀的他。那个王勇却是个不堪大用之人,远不如你和余威,用起来实在不方便。要不你还是回控鹤监吧?”
哪知孙湛却起身来向秦勉告饶:“陛下,请您收回成命吧。我实在不想再在控鹤监里做事了,难得有这样一个机会,还请陛下做主让我就此脱身吧。”
“哦?你不愿意了。”秦勉有些失望,他走到了窗前,他也没看孙湛,问了句:“那你想谋个什么职位?要不你来羽林卫吧,自己人用起来也放心一些。”
孙湛仔细斟酌后却请辞道:“我……草民想回洛阳,做个自在的人。”
自在?秦勉也想要自在,可他却知道自己走的路,如今他把天下扛在肩上,自在对他来说却说种奢望。
“回洛阳?也不错,准了。”秦勉并没有在此事上纠缠过多。
得了秦勉的允许,孙湛在离开之前他才给秦勉规规矩矩的行完了礼,便又道:“她说选择你是她正确的决定,希望你能让她一直抱着这样的信念直到老去。”
秦勉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点头答应:“我会的。”
“还有一个人一直躲着陛下,陛下难道就不想见见他?要不是昨天草民派人跟着,他就已经溜出京城了,您再要找到他就好比大海捞针了。”
他说的是秦励?秦勉刚上位,对他来说接手的是个百废待兴的烂摊子,他实在忙得抽不出身。不过他们兄弟之间的账是该好好的清算一下了。秦勉可没想过要放秦励一把。
这次他并没有动用控鹤监的人来替他执行此事,而是将羽林卫的宁明派了出去。
宁明带着人辗转之余找到了正与仓皇逃窜的秦励。
当初秦励杀了两位母亲投靠秦劼时,秦劼并没怎样优待他,而是做了两件事,一是夺了齐王府的封爵,二是将秦励养在了当初的顺王府,像模像样的给了一个锦乡侯的封号,却有名无实,也给了俸禄,但每年只给二百两银子,远不够他和秦劲挥霍。
“侯爷,陛下有请,请跟小的进一趟宫去见陛下吧。”
“我……我不……”那秦勉当了皇帝能饶得了他,秦励只想开溜。
“侯爷是要抗旨不尊吗?”
秦励宁愿自寻短见也不想见到秦勉,他杀了王妃,秦勉不得杀了他呀。
“来人,将锦乡侯给绑了。”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敢对我动粗?含元殿那位可是我二哥,你们不对我恭恭敬敬的,难道不怕被治罪?”
这个锦乡侯是疯了不成?宁明可不是个手软的人,锦乡侯杀母求荣的事整个京城都知道,陛下能饶过这样的弟弟?
宁明将秦励带进了含元殿,这会儿秦勉正忙着见使臣,可没功夫搭理秦励。
“跪着吧,陛下忙完了就会过来。”
秦励也记不清是第几次来含元殿了,他心中有些后悔,当初怎么就被猪油蒙了心要动了杀念,要是那天他没有带刀子去重华殿就好了。
他跪在水磨石的地砖上,砖上映出了他模糊的影子。六月天气果然闷热不已,才一会儿就汗出如浆了。
自他进门起就跪在此处,一直到了屋里的光线都暗淡了起来,也没人来理会是他。秦励开始张望左右,心道是把他给忘了么。那他要偷偷的跑掉还来得及吗?
当他看见院子里那些来回走动的羽林卫的人后,他心中立马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再也不敢有别的想法。
屋子里已经漆黑一片了,外面灯笼里的光亮照了进来,秦励看着帷幕上的阴影突然大叫:“母妃,我错了,我错了。您别来索我的命。”一面说一面磕头。
秦勉这时候才有空过来,还没进屋就听见秦励这屋里大吵大叫,心道他这说疯了吗?
他进了屋,内侍上前去点亮了烛台,屋子里再次明亮了起来。
秦励仿佛根本没有留意秦勉已经来了,他还在那里磕头求饶,嘴里竟是些怪诞之语。
秦勉冷冷的看着这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当初秦励跟着二房的人胡闹时,他虽然也生气恼怒,但却从未想过要真正的让弟弟受责罚。他从来都是将这个人真的当自己的弟弟一样疼爱关心,甚至还让黄岐老先生去教导秦励,希望他走上正路。那时候他解决了二房的人,还在等着上面世子的封号,然而最终却落到了弟弟的头上。这是父王的选择,让他曾一度灰心失意,一蹶不振,直到后面才慢慢的接受了此事。心道只要弟弟做个守成之主,守住王府应该不算难事,然而后面的发展却是出乎人的意料。
可惜他父王英明了半生,最终还是在选择继承人上犯了糊涂,王府的落败在他,但最终的溃烂却是毁在了弟弟的手上。
秦励疯疯癫癫的,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秦勉他知道即便是自己想要问什么,也问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