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怎么在这种随手选的细节上被人逮着发挥?”
白执中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忿忿地抽动跳动了两下,暗恨自己刚才的例子怎么就随手留下那种本来和辩题毫不相干的破绽细节,却偏偏又启发了对手。
他本意并不是非得举“电信诈骗”的例子来陈述“中学生提前接触社会容易被骗”这个问题的。
事实上,他也知道电信诈骗中被骗的人群,中学生比例很低。
他完全可以举“寻找假期打工机会但误入传销集团”这样更贴切的例子。
但是,电信诈骗案的统计数据非常清晰、官方统计部门容易留档,所以赛前准备材料的时候,世新大学队在诈骗素材方面只搜集到了这些数据——线上数据,总是比线下数据容易搜集,这是常识。
然后白执中就让队友们随手留下,以备到时候用。
谁知就偏偏启发了冯见雄,还给他借题发挥了。
白执中一贯是不太相信对手是靠狗s运占得优势的。
所以只要对手“灵光一闪”有了些优势,他一定会试图分析其中的必然。
以他的估计,冯见雄之所以能逮住这个点猛攻,无非是两种可能。
首先,是冯见雄早就准备好了这方面的素材,但一直憋着没用,准备在自由辩论的最后段再挑起这个角度的突袭、然后略作交锋后就在总结陈词里长篇大论。
或者,就是冯见雄把这份材料作为机动攻击点,同时估计世新大学整场中总会在相关的点犯点儿小错误,然后趁机切入这个话题。
如果是后者,冯见雄就太可怕了。
或者说,更可怕了。
……
白执中的脑子转的再快,反思清楚这些起码也得十几二十秒。
所以冯见雄最后那段话,只能是白执中的某个龙套女队友梅敏姿帮他挡锅。
那妹子略显局促、以不变应万变地抗辩:“请对方辩友不要跑题!接触社会的定义范畴宽窄和今天的辩题没有直接关系,我们讨论的是尽早接触社会的风险!”
冯见雄当然不会放过构陷菜鸟的机会:“怎么会没有关系!你方口口声声举了那么多过早接触社会的风险,那么我倒要问问:网上跟陌生人聊qq、甚至只是给陌生人发短信聊天,算不算接触社会?是不是因为网聊有可能被骗网恋,所以你们觉得连网聊也不该过早存在呢?是不是必须读到大学才能有qq号、拿手机给陌生人发短信?”
梅敏姿不及多想:“网聊怎么能算接触社会呢!这个只是普通的家庭、校园生活组成部分,本质和聊天是一样的。纯粹的聊天、空谈当然是不附带任何社会实践性质的。”
“聊天空谈不属于社会实践?”冯见雄抽取了对方的核心结论,然后玩味地哂笑,“那我问你,如果今天下午,在京城三里屯的创业咖啡吧,或者旧金山湾区101公路沿线的某一家硅谷车库咖啡,有几个还没到上大学年纪的年轻人,在那里聊一个创建某个网站的企划案。
包括怎么拉投资怎么组团队怎么构建技术路线……这个叫社会实践吗?还是说,按照你的理论,要到公司注册的那一刻才叫社会实践?那真是太可惜了,原来扎克伯格先生跟萨维林聊怎么搞facebook的时候,都还不是社会实践,是闭门造车啊。”
梅敏姿就快无力抵挡了,幸好此时白执中已经差不多理清了刚才的思路,见形势危急,连忙扛过大旗:
“纯粹的空谈当然不是社会实践,但我方并没有说任何以语言、讨论模式进行的行为活动都不是社会实践。
这里面还是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当然,我方也是支持技术手段并不能作为是否社会实践的判断标准这一观点的,请对方辩友不要恶意混淆我方立场!”
“行,只要你方承认技术手段和行为的表征模式并不能作为判断是否属于社会实践的依据就行。所以我方认为,随着技术发展、社会进步,社会实践的表现模式是越来越多样化和便捷的。
曾经在没有网络聊天交友工具的时代,家长可以通过强制管束不让孩子接触社会实践、先安静闭门把书读好、把三观和是非判断力培养好再拥抱社会。
可是将来,这种做法就技术上而言已经不可能了。小学生都有qq,每个人事实上早已具备随时提前介入社会的可能性。这时候如果还抱着疏不如堵的落后观念,只会让家长和学校对孩子的引导形成真空。与其如此,岂不是正好证明了家长和校方都应该主动尽早引导学生主动去接触社会么!”
评审席和看台上,莫不是小小地哗然了一下。
“哗这个角度好刁钻啊!”
“明明刚才看起来只是白执中一个词的口误提醒了冯见雄。可是冯见雄怎么会跑题跑出这么一大串歪门的套路,这跑题也太远了吧。”
“但是好像攻击效果还很不错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歪打正着。”
“就算是歪打正着,也无非说明冯见雄赛前准备不够充分、但随机应变能力很强啊。”
场内的白执中自然是听不清楚这番远在观众席上窃窃私语的内容的,但这并不妨碍他感受场内氛围的变化。
白执中一咬牙,自然不能在这个点上直接认输,于是迅速找了个应对之策:“谢谢对方辩友的大胆推演。但我不得不提醒你,你说的那种——包括初中和高中,尤其是教学质量和学风优良的学校——在校规里禁止学生携带手机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