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掌门仍在喝酒。他一饮而尽,轻轻放下酒杯,面带微笑:
“周掌门今日与龙凰剑阵切磋时,所使用的是何剑阵?我看应该不是大衍剑阵吧。”
周游轻轻舒了一口气。
他忽然觉得自己今天状态不太好,不够放松,总有些疑神疑鬼的。
天若有雨,备好伞就是了,这么僵着也不是办法。
因此轻松笑道:“季掌门看出来啦。确实不是大衍剑阵,而是……”
顿了顿,周游随口编造了个名字:“异次元杀阵。”
“异次元?”季掌门疑惑的问道,“闻所未闻……还未请教,那又是什么?”
周游心想:怕是跟你解释了也听不懂。这剑阵本来就是我从另一个次元里带过来的推演升级功能修改而成。
不过嘴上笑道:“我略微修改了一下剑阵,随口命名的。季掌门见笑了。”
见笑了这几个字自然略带嘲讽,不过季掌门仍是面带微笑,不见丝毫恼怒。
周游哪管他表面的涵养功夫,一杯酒后,自己即放口大吃。
因为他忽然觉得很饿。
今日一战,一直保持精神高度紧张到现在,耗费了不少体力。
此刻稍微松懈下来,顿感饥饿。他感到自己几乎能把这一宴席的菜都吃光。
此时满堂大宴上总有百十桌酒席,各派人士交杯换盏,觥筹交错,一片嘈杂。
唯独周游这桌,只坐了五派的首脑。反而略有沉寂。
除了季掌门偶尔能笑谈一两句,许岩山大为开心,喝个不停外。其余人在敬过酒之后,悄然不敢作声。
陈克义之前折中而立,此时喝酒的表情还算是平静。
那飞鹭帮护法的表情,可算是十足的难堪,时不时的暗暗偷瞄周游一眼,生怕他不知何时突然发作。
果然周游环顾一周,忽然问道:“有路帮主的消息了么。”
飞鹭帮护法猛地放下酒杯,大声道:“有!有!”
酒水溅了一桌。
周游怪眼一翻:“哦?”
飞鹭帮护法忙说:“前日在浅水湾,有人发现了路帮主。他……他老人家已经被割去了脑袋,泡了好几天都肿了!还是通过衣服来认出他的!”
“哦。”周游淡淡回了一声。
尽管早已预料到会是如此,但周游猛然得到确实的消息,心里还是如同被猛击。
路老头儿,算是他初来这个世界上,第一个有过交情的人。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亦师亦友。没想到就这么没了。
想到那晚在黄鱼坞码头,两人吐沫横飞的说剑到天明的情景,怕是再难复现了。
那个飞鹭帮护法,似乎受到了某种惊吓,依然絮絮叨叨的在说个不停:
“路帮主的尸体上缠满了水草!怕是水鬼把他拖下水之后杀的!你没看那些水草……水鬼!一定是他之前砍下了水鬼的脑袋,现在那些水鬼来复仇了!也砍下……”
周游低喝一声:“够了。”
他直直望着那人,厉声问道:“之前你不是说这些鬼怪之说,都是无妄之谈么?怎么现在一口一个水鬼?而且,你怎么知道路帮主砍下过对方的脑袋?”
那人似乎更加害怕,只是低声吞吞吐吐:“我听说的……大家都这么传。”
周游想,这人大概是怕自己报复他,所以一旦被问到话,先是把话题转移到水鬼那边,又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
因此不再理会他,只是斟满一杯酒,缓缓举起,沉声道:
“路帮主!无论是谁害了你,无论是人是鬼,在我周游有生之年,一定会亲手杀了他!”
说完环顾打量了一圈在座的人,然后翻转酒杯,缓缓把酒水浇在地上。
季掌门面无表情,只是跟着其余人各自斟酒,遥祭路千愁。
接下来周游略无心绪,加上一直留意季掌门会不会突然出手,因此只觉得满脑子轰隆直响。
他只希望这宴席能早点结束,自己好回去休息一下。
此刻他非但觉得没有吃饱,而且觉得体内炙热渐渐的涌起,似乎阳劲的反噬再度袭来!
此前六天里,他一直和八名剑手潜心练剑,心无旁骛,也一直压制的很好,几乎令他忘记了这可怕的反噬。
但是现在人声嘈杂纷乱,这种感觉又熟悉起来……
不过他知道,宴席还远没有结束。
即使大宴初停,他还要等到再晚些时候,与陈都察再度饮宴。
这等嘈杂的场合,陈都察当然不会前来。他交待一定要与首座掌门单独会饮。
周游此刻虽然端坐着,脑海中却如同奔雷在响,体内好像是烈火翻腾。
有一刻,他忽然想挥手拔剑,把这宴席上的人全部给砍翻了。
下一刻,他则忽然想把这宴席上的菜肴全部给吃干大净。
这两种奇怪的念头颠来倒去,他实在有些坐不住了。
他决定找个地方先休息一下。至于陈都察……管他什么时候来,反正这个混蛋总是迟到。
因此周游忽地霍然起身,抱拳道:“诸位慢慢饮酒,周某失陪一下。”
说着起身,拍了拍许岩山,道:“代我好好陪诸位喝酒。”
随即出了宴会大厅,步入回廊,周围顿时清净下来,脑海里也稍感安宁。
周游随意选了个楼层,晃晃悠悠的走进套间,一头倒在大床之上。
屋内帘幕低垂,沉香袅袅,虽然才是傍晚时分,倒有一种深夜的静谧气氛。
周游手握着剑,头枕着手,半是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