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明明处已经问不出什么新鲜内容,郭建峰只能带着文沫去了田望乡家里。
田望乡倒与第一次见时变化不大,除了更憔悴一点,满下巴的青胡茬根根冒出,让他多添了几分苍老。
他仍然沉浸在好友死亡的阴影里不能自拔,缓缓来开门看到来人后也只勉强挤出个苦笑,让人进屋,连待客之道都不讲究了:“你们随意,我实在没心情。”
茶几上摆满了或站或倒的啤酒罐,屋内一股浓浓的酒味,也不知道田望乡这两天下来喝了多少,他现在看起来倒还算神志清醒。
“田望乡,你与郭奉先到底是什么关系?”郭建峰不想再浪费时间,总得让他们找到个突破口才行,挖掘出郭奉先深藏不为人知的一面不是他们的目的,受害者是好是歹,是忠是奸,于他们来说,唯一重要的事就是抓凶手。
“上次不是已经都得很清楚了吗?我们是好哥们,好兄弟,多年的交情,一起开买卖的合伙人。还有什么好问的?”田望乡有气无力地回答,打从心底里觉得这对话没营养。
“你们两个,才是真正的情啊人吧?在一起多久了?”郭建峰这却是在诈田望乡了,前一个问题虽然是疑问的语气,却根本不需要田望乡回答,好似他们警方已经掌握了证据,后一个问题就是个十足的陷阱了。
田望乡诧异得抬头,对上郭建峰锐利的双眼,又迅速缩回去,脸却唰一下红了。
他们小心掩藏着的秘密,人前装得多辛苦,还以为伪装得有多好呢,结果人警察转天就知道了,合着他们就是一群跳梁小丑,自欺欺人玩得不错,屁用没有啊。
田望乡深深郁闷了。一方面有因小心掩饰的真实被扒开放到明处讲,遮羞布一去,尴尬且难堪,另一方面,他承认,他对郭奉先有那么点情愫,也正是因为郭奉先,他才发觉自己其实喜欢的是同性,但他跟郭奉先之间,却真真正正清白到底。
说出来都没人信。大学同宿舍的上下铺,又都好这一口,居然认识多年,感情始终没有升华过。但这却是事实。
造化弄人,别看郭奉先生得温润似水,长得也眉清目秀,着意打扮打扮,说是女娇娥也很能骗得过人去,不是明摆着的弱受吗?田望乡个子矮小,长相粗犷,脾气还直,活脱脱一强攻。
两人一攻一受,多么完美的组合!
是以最开始的时候,田望乡察觉出自己对郭奉先的非份之想,压抑来压抑去,也压抑不住。借着住得近,又感情好,时常有意无意地暗示,还着意用小动作**过。
郭奉先多聪明的人,一次两次以为是巧合,没往心里去,可田望乡有意无意地开他们俩的玩笑,还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外加几次有意无意触碰他身体的**部位,自然就明白田望乡的意思了。
青春期,是很多少男少女懂得性,认识性,并对此无比好奇的年纪。如果说从上小学开始上厕所分男女只是习惯俗成,那么这个时候的他们才真的开始体会到什么叫男女有别,什么叫春心萌动。
情窦初开,会爱慕意中人,享受暗恋的甜蜜与痛苦,也算是人生必经阶段。
彼时郭奉先也像其它愣头青男孩一样,见着班里最漂亮的姑娘就张不开嘴,迈不开腿,羞得一张脸红彤彤。
喜欢同性这种事,其实也是分先天和后天的。
郭奉先很不幸,正是那少之又少的后者。
青春年少碰上学业这座大山,有多少浪漫被考试与升学两座大山打压得直不起腰来。年轻人不管不顾可以有情饮水饱,也得问问背后的家长答不答应。
无论家庭条件如何,受教育对一个孩子来说都是最重要的事。便是不用起五更爬半夜地奔着重点一路披荆斩棘,也得懂为人处事的道理。因为家里有钱便纵着孩子什么也不学,什么也不会,那是暴发户的做派。
郭家那个时候已经赶上第一拨拆迁,家庭条件陡然好起来,天天鸡鸭鱼肉变着花样吃,连双袜子都不用郭奉先自己动手洗,郭妈妈一把包办,对儿子唯一的要求就是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业里。
只要与学业无关的,一律属于郭妈妈严防死守的范畴。自然,早恋就是高高挂起排行第一需要盯死的。
愣头青春心动,只要不是瞎子,爹妈没个看不出来的。不像别的家长,会跟自家孩子讲道理,说明白这不过是生理发育很正常的心态,喜欢一个人本没有错,要发乎情止乎礼,别做出过激行为就好。
但偏郭妈妈认为,如此温吞的方法,治标不治本,一个小妖精赶走了,还会有千千万万个小妖精缠上来,她总不能每一次都用温和的方式处理吧?
讲道理?呵呵,让一个初中毕业的家庭妇女讲出大道理,还不如一刀杀了她更痛快些。
上学啊,坐在明亮的教室里汲取知识,得多幸福!郭妈妈受教育程度不高,大道理她不懂,但她是个认死理的人。
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自己早早辍学了,上到初三,连考试都没参加过,就被家里叫回去跟着下地干活,当个成年劳动力使唤,每天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
她不甘心啊。明明班里三四十人,她的成绩虽然不是顶拔尖的,但努努力,还是能考上中专的。那个年代的中专跟现在可不一样,那是毕了业国家包分配工作的。没看到她一个同学,上学的时候学得比她还差,就因为家里花钱上中专,现在也混成县教育局的副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