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歌出了院子,却是疾走了几步之后,就猝然煞住了脚步。
顾轻涯刚走到她身边,甚至还来不及发问,她已经开了口,咬着牙,语调很是怒,“你说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了那样一个男人……难道要等到天荒地老去么?若是那人一辈子也不会回来呢?”什么仇啊恨啊怨的,可不都无处安放了?
闻歌不懂冯娘子的想法,总觉得她太傻。
这世间,谁离了谁活不了?而这世间男儿多薄幸,如楼湛那样的痴情人,太少,遇见了,不过是运气不好,忘了,重新开始便是,为何非要这样为难自己?可不是傻么?不!不只是傻,根本就是疯了。
顾轻涯却是目下闪了闪,片刻后,才幽幽笑道,“可能是过往的回忆太美好了吧,所以……才不舍得。太爱了,所以恨也深,没有办法轻易放下。”
“美好?”闻歌嗤笑,“那也是她一人的美好吧?那个负心汉都舍得亲手将她杀害了,还有什么温情可言?而且……听你话里的意思,你竟觉得她对那个负心汉,不只是恨而已?”闻歌觉得顾轻涯的想法,实在匪夷所思。
顾轻涯看着她,也是叹息,“这世间,最难测便是人心。如果,爱与恨能够那么简单,那么纯粹,又哪儿来那么多的纠缠不休,爱恨两难?”
“如果真是那样,那就是她自己太傻了,活该好吗?一个人已经那样伤害她了,她还能爱恨两难?嗬!”闻歌嗤笑。
顾轻涯的目光黯了黯,“若是换了你,一个你爱的人,因为某些不得已的原因,伤害了你,你会怎么样?”
“我?我自然是杀了他,或是至此一刀两断,天涯不想见就是了,有什么难的?”这就是她的性子,你既无情我便休,她的眼里揉不进沙子。她才不管是不是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一个人如果真的爱你,是不会舍得伤害你的,不管是为了什么原因。说实话,那时,她爹对她娘做的那些事情,若是换了她,必然就是从此陌路,老死不相往来了,哪里会如她娘时过境迁后的轻易原谅?不过是她爹运气好,遇到的,是她娘罢了。
“是吗?”顾轻涯神色莫测,低低应了一声,“那是因为,你从未爱过人吧?”
嗤笑,眸中有一抹阴翳匆匆暗闪,“那是什么东西,我不需要!”
顾轻涯垂下眼,无言。
闻歌却已经一摆手道,“好了!我们在这儿说这些做什么?浪费时间!她要怎么做,那是她的事情,值不值得,傻不傻的,也是她的选择。反正该劝的,我也都劝了,不过萍水相逢,我何必给她操那份儿心,走吧!天色真不早了!”
“往何处走?”顾轻涯挑起眉,淡淡问道。
“自然是往袭阳关去啊!咱们得去守着韩铮,等他与阿冉去求来了那对铜铃,咱们便立马回去,这里啊……我是半点儿也不想再待下去了,都是些傻子,让人看了憋气得很。”闻歌应得很是理所当然,一边说,已是一边迈开了步子。
顾轻涯却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负手背在原处,望着她,未动步子。
闻歌脚步又是一刹,这回却是回头道,“我想了想,韩铮那边怕是最迟也要等到六月才有消息,如今还早着呢,咱们日日在这东离国境内,却都在这边陲晃悠,时时听韩铮他们说起烨京繁华锦绣,倒是让我好奇起来是怎么个了不得的繁华锦绣了,可惜一直都没有机会去看看。如今正好,天气也转暖了,咱们又有空闲,不若结伴去烨京转转。”
顾轻涯眯眼笑,应得爽快,“好啊!去哪儿,你说了算!反正,你去哪儿,我便去哪儿!”
猝不及防,好像又被表白了一回,但闻歌已经很是淡定了,轻咳了两声,迈开步子,是朝着顾轻涯身后的方向。
只是,她的神色却有些莫名的纠结,到了顾轻涯跟前时,她的纠结也终于有了出处,咬牙道,“我只是想着,若是将那负心汉绑到她跟前来,让她杀了,将这些爱恨恩怨都尽数了结,她应该就可以解脱了吧!”
顾轻涯嘴角的笑痕牵起,就知道,她是个嘴硬心软的姑娘。“这是自然。”
“那好!那咱们就跑一趟烨京,将那个没有担当的负心汉给抓来吧!”闻歌捏了捏拳头,将骨头捏得咯咯作响,终于不再说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自然,也不用再纠结。
可是,过了没有多久,闻歌便再一次感受到了命运的奇妙与强大。
原来,上苍,对于有些事,终有它的安排。
因为担心着顾轻涯昏睡了差不多一个月才醒,身子还没有好全,加上闻歌觉得时间还长,也不急,就没有一路驾云或是御剑赶路,而是一路悠哉悠哉,走走停停地边走边玩儿,倒果真是一番游玩的姿态。
走了大半月,在春色渐浓时,离烨京,还有一半的路程,可是,却也再不用去了。
因为,他们在半路上,就碰到了一行从烨京疾驰而来的队伍,领头的,有一个,闻歌认识。不!说认识也不对,就是见过。在那个小院子里残存的记忆中见过,不是旁人,正是他们此行要去抓的那人,冯娘子苦候的那位负心汉,冯肇庆。
“你说,会不会是这个负心汉终于良心发现,想回乡去担当上一回?”闻歌挑眉笑问道。
“你是这么认为的?”顾轻涯抬起修长的手指,摩挲了一下下巴,望着正忙着在对着一位显见是他上官的大人鞍前马后的冯肇庆,转而挑眉望向闻歌。
闻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