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藏抬手就要推门,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倒是那八个抬担架的兵丁转进门来,挡住他的去路,一个劲地劝说道:“圣僧稍安勿躁,太子殿下心思缜密,这么做必有他的道理。圣僧远来贵客,就由我兄弟几个来照顾圣僧,一应事物但有所求,无不竭力满足,还请圣僧在此静待天时。”
唐三藏气不打一处来,依然破口大骂,不过实在无计可施,只得一顿脚,歇了下来。三藏光顾着生气没注意,此刻乍一回头,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只见面前灯火阑珊,赫然燃烧着一片光芒摇曳的白色烛芯。这片绚烂的烛芯排列成一个巨大的万字模样,腾腾地燃烧,将这间幽暗的密室照耀得金碧辉煌,颇有些庄严肃穆、幽深静谧。
巨大万字烛芯的中央端坐着一个白衣素服、花白胡子的老和尚,听到有人进来,也是眉眼不抬,朗声道:“哈,不想又到了吃饭时间,甚好甚好,今日老衲要一盘小炒牛肉,一份宫保鸡丁,再来一壶小酒,一碟热饭,嗯,管够了。”
见众人都不言语,老人缓缓抬起头来,但见他怎样的一副尊容,长发披肩,白胡齐胸,七尺高度的身躯瘦削精壮,倒真像个临凡下世的罗汉一般。
老人慈目看定三藏,不由得呵呵笑道:“呵,我道是送饭的来了,却原来是诸位,看尊者这番打扮,倒与老衲师出同门啊,莫不是摇光怕老衲幽居寂寞,特地送尊者来此与我打发寂寞?”
听老者这般言辞,当是位世外高人,唐三藏神情肃然,躬身下拜道:“小子乃东土大唐前往西方圣境面佛求经的唐三藏,敢问长者尊姓大名,何以被摇光太子幽禁在此?”
那老者哈哈大笑,爽然道:“哦,原来是东土的高僧,失敬失敬,长老远自东土前往西方佛国取经,志向宏伟,难能可贵,若非老衲沉疴羁绊,便也要随尊者一同前往。老衲法号枯竹,贵客远来未能迎接,请受老衲一拜。”
见老和尚纳头要拜,唐三藏吓得魂飞魄散,诚惶诚恐地回身施礼道:“大师请起,唐三藏后生小辈,如何当得起您这一拜,当真要折煞小僧了。原来大师就是阿大娘子所说的枯竹禅师,相传您被摇光太子秘密关押在某处,原来就在这敕建宝林寺中,这倒也算是得归其所。想来大师已年过二百载,依然精壮如斯,实在是羡煞旁人。”
枯竹禅师朗声大笑,摆手道:“呵呵,老衲区区毫末之光,如何比得上圣僧为弘扬佛门要义,不远万里前往西天取经,实在有如云泥之别,望尘莫及。圣僧,既然你我有缘相见,倒不如陪着老衲一起用膳,聊表我地主之谊。眼前这几位施主,你们可是摇光派来照料我们的,就请将老衲刚才所点的几样菜色再多做一份,老衲要拿来宴请远来的贵客,却不知长老身为东土高僧,是吃素还是吃荤?”那兵丁倒是乖巧,听言之下拱手领诺,当即分了四人去置办酒菜。
“哈哈,有道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贫僧入乡随俗,自然也是吃荤的。”唐三藏哈哈大笑,满是洒脱道。
“说得是啊,出家人随遇而安,自然不在乎那荤素咸淡,不想远来的高僧也能有这般洒脱,实在幸甚。说起来老衲也是为摇光所迫,才有了这番领悟,当真是人生无处不福缘啊。”枯竹禅师闻言呵呵大笑,一脸坦然道。
唐三藏大感意外,不觉弱弱道:“什么,这事还跟摇光太子有关,莫不是他把大师关起来的,还逼着您喝酒吃肉,实在过份。”
“是啊,若非如此,恐怕老衲至今还只是个吃斋念佛的老和尚,说起来这两百年的拘禁生活,倒成就了老衲一身的洒脱,果真是机缘巧合,因祸得福啊。”枯竹禅师呵呵笑着,没有一丝责怪摇光的意思。
“那摇光太子干嘛要这么做,我实在很难想象,那样一个坚强刚毅的摇光太子,竟会是个强人所难之人?”唐三藏听了大跌眼镜,一脸不信道。
“摇光这么做自然是有原因的,恐怕是跟他父亲元宪太子的死有关。”枯竹禅师满心怜悯,一脸哀然地摇头叹息。
“跟元宪太子的死有关,这怎么可能,他不是自杀的吗?”唐三藏瞪着眼睛问。
“是啊,这一切倒是说来话长,憋在老衲心里整整两百年之久,也是时候公诸于世了。话说当年故太子元宪在东城封地起兵造反,于东城河畔和国王陛下大战一场,被陛下仰仗神威打得落花流水,败军千里。那一仗打得分外惨烈,到最后就只剩元宪太子一人身负重伤,突出重围,仓惶逃难之时,来到我敕建宝林寺。而老衲身为宝林寺住持,有人重伤来投(且是国家的太子殿下),又岂有不接之理?”
“元宪太子年少气盛,对自己那一役的惨败一直耿耿于怀,郁结难除,即便老衲运用佛理为其排忧解恼,却始终无法让他释怀,到最后他竟在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晚拔剑自刎,诚是可叹。元宪太子临死前悲愤莫名,道出了那句‘佛不佑我,要佛何用’的愤懑之词,不想竟成为引导摇光一生杀伐乱武的座右铭,诚乃冤孽。”
“老衲深为元宪太子的去世而自责,原以为这一切都将随着元宪太子的死而烟消云散,不想围绕摇光一生的悲剧才刚刚拉开序幕。我记得那是个冰天雪地的冬夜,国王陛下攻打东城门未下,时局动荡,兵荒马乱,老衲偷出城门前往西城寺院讲经,由于一时兴起,徒步行走,耽误了回寺的时辰。夜里宵禁,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