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伏击,在涞源一线的战场上,每天都会出现几十起。
哪里有伪军和日军逼着老百姓破坏田地里的庄稼,哪里就有这样的战斗,以及那对日军来说如同索魂噩梦一般的歌声。
“川军独立团的混账,有种出来跟我们真刀真枪的干啊,有种打完了别跑!”
“你们这群缩头乌龟!”
“川军独立团的八嘎,大大滴狡猾,良心大大滴坏啦……”
每天,都能听到那些日军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语,冲着前方的山林里悲愤欲绝的怪叫咆哮,在他们的身边,是血流满地,逐渐冰冷的日军们的尸体。
那些伪军,也在怪叫,怪叫的同时又暗藏欣喜。
夜晚一回到驻地,便有不少的伪军提着小包偷偷的溜出营地,回来的时候在营地里给那些伪军分发大洋或者毛票。
“怎么几天的钱多了不少?”有伪军压低声音问。
“收弹药的人给涨价了嘛!”
出去交易的伪军道:“这都打十几天了,那边可能弹药紧缺了吧?”
“应该是,他们又没有兵工厂,这样大规模长时间作战,他们的弹药消耗肯定跟不上!”
伪军们窃窃议论,纷纷商量是不是以后根据局势的变化,要主动涨价,多挣点钱——反正从皇军那边领取弹药的价格是固定的,只要这边卖出去的价格比皇军那边领取的高,钱都是白赚。
“话说,咱们这么私下倒卖弹药,要是皇军知道了,那可是要杀头的!”有伪军有些心虚的道。
“不给皇军知道不就得了?”
大多数伪军混不在乎的道:“咱们也就是混口饭吃,要不然咱们也不至于中国人打中国人啊——跟川军独立团那帮家伙根本不要命,咱们招惹他们干嘛?再说了,难道你们没看到,那群家伙几乎都只打日军,不打我们,我们随便放几枪,然后就白赚钱,还不好吗?”
“嘿嘿嘿,那倒是——这就叫心有灵犀,合作愉快吧?”
众多伪军怪笑连连道,纵使有时候双方都有误伤,可概率极小,他们简直恨不得这仗一直打下去,自己才有油水可以继续捞。
这样的交易发生的太多,谁也记不得第一个发现这交易的人是谁,反正收弹药的人算得上是童叟无欺,只要谁提着弹药去了,都能换回子弹来,这些伪军也根本不在乎最开始发现这交易的人是不是别有用心。
“话说,他们唱的那歌儿,蛮好听的哦!”
有伪军道,甚至哼了几句:“江山秀丽叠彩峰岭,看我国家那似染病……”
“……历来强盗要侵入,最终必送命……”
“冲开血路,挥手上吧!”
“要致力国家中兴!”
“岂让国土再遭践踏,个个负起使命……”
有人兴奋的接口唱过起来,瞬间便形成了小小的大合唱,然后唱到“岂容国土再遭践踏,个个负起使命”的时候,他们的声音便越来越低,脸上像是忽然被人狠扇了几巴掌一般,火辣辣的。
这些伪军几乎没几个人读过书,所以也不明白什么大道理,可这歌词一点也不像是老学究口中的那些之乎者也,简直就是口水话,就连他们都能一听就懂,知道歌里唱的,是什么意思。
“嚷嚷什么?睡觉睡觉!”
有人叫道,然后所有人都躺下,歌声却在耳边心里不断的回想,一个个翻来覆去的都睡不着,心里像是被塞进了一把稻草,堵的难受。
山林深处,距离前线不过十几里的距离,如果日军全速前进,可能不需要两个小时就能到达。
小小的山洞里隔成了两个部分,后部分马灯挂着不少,几十名技术人员正在有条不紊的用收集回来的弹壳复装子弹。
前边却被当成了前线指挥部,一侧加着步话机,在昏黄的油灯下,路远正在盯着地图,不时的拿着铅笔在地图上进行着标注,严肃的神情像是在提防着那地图里是不是随时都能透出一片枪口来。
山洞外不时的有各个小分队的军官们回来领取弹药,同时汇报前面的情况。
“今天我们小队发动了三次伏击,击毙了日军十三个,我们这边一个牺牲一个重伤,三个轻伤……”
“我们这边也差不多,没人牺牲,但是重伤了四个,已经送去战地医院抢救了,藤田一郎的脸色很不好看,估计悬……”
大狗熊毛英王麻杆等人走了进来,一边将大袋的子弹壳交给苏岩,让他进行清点和子弹的配发,同时向路远汇报情况。
“嗯……”
路远点头,忽然问:“脚没事吧?”
“没事……”
几人道,然后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脚。
现在雨一直下个不停,到处都湿哒哒的,很多人身上都起了疹子感冒了,不过问题最严重的还是脚。
现在大家几乎都赤脚,那些草鞋一踩在泥里几下就坏掉了,至于那些惯常穿的从鬼子尸体上扒拉下来的军靴,这雨季里谁也舍不得穿。
天天泡在水里,很多战士民兵们的脚都烂了,一脚踩下去就跟踩在针尖上一般的疼,而且由于大多数人赤脚的缘故,被山里的石块荆棘划的血肉模糊的情况也不少见。
“哎……”
路远长长的叹气,没再继续追问下去,因为就算问清楚了又怎样?他根本无力解决这些问题。
虽然王麻杆等人说没事,但他很清楚,岂会一点事都没有?几人缩脚的那一下,已经完全出卖了他们。
连他们都是如此,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