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庆历四年春天,范闲第一次来到京都,进入司南伯府时那样,分隔已久的兄妹二人。只需要一些话语,一个小小的动作,便可以驱散掉时光所造成的些许陌生感,再次回到很多年前好动的猴子与病弱地小猴子之间的情境,回到那些天南地北。托雁而行的片言只语中。
范闲觅了个箱子坐了下来,看着依旧忙碌的妹妹,说道:“怎么到的这么早?”
“哥哥不也提前回来了?”范若若笑着应了一声,抬起手臂抿了抿汗湿散开地鬓角:“路上没耽搁,就早到了几天。”
“千里南下,也不说在家里好生歇两天,这医馆里的事情自然有你嫂子安排,你只管问诊。不要操这个心。”
范闲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发现妹妹虽然依然那般瘦,但精神显得好了许多,而且或许是这两年里时常在乡野僻壤里行医,肤色也黑了一些,甚至连眉宇里常见的那层冰雪。也逐渐消失不见。
虽然时常有信往来,但是总不及在身旁照顾的周全,范闲心头有些自责,当初逃婚离国全部是他一手安排。看着妹妹便叹起气来,也不知道她这两年过的好不好。
“府里的丫环婢女换了几拔,我一个人都不认识,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傻傻地在花厅坐了会儿。想想还是来局看看,哪里想到嫂子挑的地方就在医馆地对面。”范若若很自然地把兄长拉了起来,免得他坐坏了自己放药的箱子。说道:“这药让你屁股坐了,还怎么给人用?”
“我是谁?我可是诗仙,如果传出去,只怕别人还会专挑这箱药来买。”范闲讲了个极冷的笑话,然后惊讶说道:“你嫂子呢?思思呢?”
范尚携柳氏回澹州养老,带走了老宅里一半的丫环仆人,加上庄子里需要人手,丫环大了又要配亲,不过几年时间,整个范府对于范若若来说,已经变得有些陌生。
范闲极为敏感地察觉到了这点,心想连四褀那个贪睡的大丫头,如今也正经成了位县令夫人,数年时间,京都变化着实太大,不要让若若有些不习惯才好。
“嫂子和思思带着藤大家的去田庄了。”范若若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不解哥哥为何问了这么傻一个问题,“今天我才和藤子京进城,当然没有碰上她们。”
但凡大家大族,在京都外自有自家地田庄山林产业,更何况是范氏这种大族,范闲往年也常在这些田庄里游玩,却一时没有想到,时日入冬,该是准备年关的时节,如今执掌范族产业的婉儿与思思这个好帮手,正是忙的要命。
他有些头痛地揉了揉眉心,说道:“你回来这是大事,再怎么忙也该在府里等着才是。”
范若若看了他一眼,没好气说道:“你我都提前了三天回来,谁能有那个神机妙算。”
范闲拍屁股起身,眉开眼笑道:“我至少能算到,你这时应该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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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范府前后两宅早已经打通,那个花园也被改了模样,就连内里住的人也不大一样。范闲依然习惯和婉儿思思住在新宅那边,父亲大人居住的老宅便空了出来,早已有仆妇将若若当年地房间整理的干干净净,一如原来,范若若跟着范闲入门一看,思及在京都渡过的十几年岁月,眼圈便红了起来。
范闲却是最看不得女人流泪地角色,当然,除了已经死了的丈母娘——他赶紧把若若唬弄去了花厅,此时府中无人,兄妹二人相对而坐,以酒互敬,胡吃海塞,讲述分别之后的各自人生,倒也痛快。只是说到京都谋叛事时,若若担忧无比,讲到青山上的孤苦及北齐人的目光,范闲眼色有些恼怒。
“弟弟如今在那边如何?”范闲放下酒杯,问了一句。范思辙一直还在处理北方的产业,虽说兄弟二人一直有信来往,情报相通,但他还是习惯性地问了一句。从妹妹的言语中,范闲才知晓,原来思辙在北边过的也有些辛苦,虽然北齐皇室明面上没有做什么手脚,但暗底下也是使了些不起眼的小绊子。
范闲沉思片刻后说道:“玉不琢不成器,北齐小皇帝一时不会真的翻脸。就由他在那。”
这两年里范思辙回了两次京都,庆历九年地春节也是在澹州过的。只是如今范府一家人被迫天南海北相隔,便是聚上一聚也极为困难,每每思及此事。范闲心里便是老大地不痛快。
问题在于陛下总不可能在这样紧张的时刻允他辞官,父亲也确实不应该再呆在京都。留在州照顾祖母,总比时刻担心落个不幸地下场要好些。
范若若点了点头,心里对兄长地话是生不出一丝半点质疑。不论是弟弟还是自己,都是在兄长地安排下,才真正拥有了与一般权贵子弟完全不同地人生。最充实的那种。
“今儿先休息。改明儿再好好说话。这老王头不在,有好些话我想找人说都没处说去。”范闲有些口齿不清地咕哝了几句,发泄了一下自己难得地郁闷,在这世上的聊天对象。除了林大宝王启年外。当然是五绣叔和被自己影响太多的妹妹最为合适。
范闲甚至敢和这四个人讲大逆不道地话语。问题在于大宝过憨,不会说然后咧,王启年跑了,五竹叔遁了,妹妹不在……却终于回来了。
这种感觉真好。范闲难抑心头喜悦,不知喝了多少酒。自然不肯吃解酒的药丸。趁着酒意,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