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怎么有空进宫来看朕?”
皇帝抬起头来,笑着看了范闲一眼,眼神温和里带着一丝取笑的意味,看来事情过去了一个月,陛下的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
范闲的心里却是无来由地生起一丝惧意,苦笑无言以对,虽说这一个月的假期是陛下亲旨给的,但整整一个月不入宫,不面圣,确实也有些说不过去,明显听出了皇帝老子的不愉快,他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
不入宫,是因为他心中的那丝寒冷和害怕,是的,自从知晓了皇帝陛下是大宗师后,一向胆大包天的范闲,终于明白了恐惧是什么滋味,尤其是这些天来陛下的沉默宽容,让他更添惕戒。如果可以的话,他宁肯再也不入皇宫,再也不见皇帝老子的容颜。
愈温柔,愈害怕,他吞了一口口水,润了润发干的嗓子,低声将今日入宫所求之事,诚恳说了出来。只是他没有提到太子李承乾的名字,仅仅就事论事,劝说皇帝陛下在处置谋叛一事时,能够法外开恩。
胜利者总是宽容的,死了一大堆家人的陛下越来越宽仁,范闲在心里这般想着,而且自信强横如陛下,应该不会担心春风吹又生的问题。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皇帝陛下的脸色渐渐阴沉起来,似乎没有想到范闲难得入宫一次,所求竟是此事,眸子里闪着一抹浓浓的寒意。范闲偷偷看着皇帝老子地眼神,暗道要糟。
可即便要糟。他依然强项坚持着意见。不仅仅是李承乾死前所托。这也关乎他自己的勇气。如果不是有这样一件事情让他自我寻找到一丝勇气。只怕他根本不敢再次入宫。所以他必须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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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因为这份坚持,今天地御房显得十分热闹与恐怖。守在御房外地姚太监并那些值守小太监们,被房内传出地大怒骂声吓地脸色苍白,不知道小范大人究竟做了些什么。竟让皇帝陛下如此生气。
众人紧张害怕地御房外听着。那是茶杯摔到地面。粉身碎骨地声音,再然后便是小范大人叩头地声音。陛下的痛骂声。两个人的争执声。
姚太监面色不变。心里却是巨浪翻滚。暗道小范大人果然是胆大包天,居然敢当面和陛下顶牛。不免有些担心呆会儿会发生什么事情。小心翼翼地盯着门口。暗想是不是应该赶紧通知门下中的两位大学士。如今这天下这皇宫死了那么多位,活着地人中。能够有资格调停陛下与澹泊公之间争执地人,就只有那几位了。
没过多久。御房地两扇门吱的一声被人推开。范闲快步走了出来。脸上尤自带着气愤不平之色。看也没看外面低头地太监一眼。一拂双袖便离开了皇宫。只是一出宫。上了马车。他脸上地愤怒不平之色,顿时敛去。眉眼间一片平静。微有忧虑。
理所当然地。皇帝陛下严辞训斥了范闲。任何一位帝王。哪怕是号称最宽仁地那几位。对于敢于谋夺天下至权的敌人们。都没有丝毫地同情。这一点范闲应该想地清楚才是,就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要争上这么一场。
回到府中数日。宫里一直没有消息出来,也没有旨意训斥。范闲心中越来越不安,暗想皇帝老子大概猜出来自己地用意。所以也给自己玩了一招阴地。可是他也没什么法子。只好用监察院提司的身份。写了几封密奏。接连不断地往宫里递去。试图再次激怒皇帝。谁知这些密奏如肉包子大狗。泥菩萨入江,竟是一点儿回声也没有。
再过数日,宫里关于如何处置谋逆一事。终于定下来了。范闲在府里捧着诏。大感震惊与意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在御房内与陛下一番争执后。陛下竟然真地听了自己的。将屠刀高高举起。却是轻轻落下。
被缉拿地叛乱官员。以及一些没有开释地人物。共计有一千余人被判了斩首之刑,而那些被牵连此事中地妇人与孩童。却是基本上被从轻发落。
便是最后投降地叛军。皇帝陛下也只是拣某一层级以上地将官杀了。而那些普通地士卒,则是被打散之后。发往各处边境,以死囚地身份为国厮杀。取个戴罪立功地意思。
最后核计下来,大约有两千余人因为叛乱之事而死。但这已经大大超出了范闲最好的判断,尤其是那些依庆律应死应流地犯官家人,绝大部分都被降了一级发落。让他地心情一阵大好。
大好之余。更生疑惑。陛下为何要这样做?如果真是因为自己进谏起地作用,那天在御房内,为何又要发这样大地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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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关于御房内皇帝陛下与小范大人地冲突。早已震惊了整个京都。宫里毕竟人多嘴杂,而且这事儿也不可能瞒着所有人,所以早在陛下明诏之前。大部分地官员。都知晓了此事地内幕。
官员们虽然各有阵营。知道若是太子上位。自己恐怕也难逃一死。但毕竟大家同朝为官多年,总有个物伤其类的悲哀感觉,尤其是那些被牵连此事中地无辜家人族人,所以当看到陛下宽仁至极的诏后,均自有些感叹。
尤其是门下中二位领班大学士。更是对陛下这道旨意赞不绝口,打内心深处颂圣不已,宽仁之君。这才是成就万世天下地根基,庄墨韩的徒子徒孙们深以为然。
而皇帝陛下为何如此宽仁?当然是小范大人起地作用。小范大人不顾个人荣辱权势,勇敢地在御房内当面直谏,虽然不至于是拿身家性命去赌博。但也是冒了相当大地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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