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栖飞地眉头皱的更紧了,世上没有如此善良的监察院官员。
果不其然,范闲喝了一口冷茶之后,很自然地说道:“该是你的都是你的,但你……这个人必须是监察院的。”
范闲说完这句话,从怀里取出一块式样看似简单地腰牌,轻轻搁在了黑木桌子光滑的表面上,轻声说道:“监察院四处驻江南路巡查司监司,品级不高,不要嫌委屈。”
委屈?一个江湖匪首,摇身一变成为朝廷命官,还是手握监察吏治之权的监司,委屈?傻子才委屈!
夏栖飞被范闲开出来的价钱惊住了,虽然明知道自己入了监察院之后,无论将来执掌明家还是江南水寨,再也不可能脱离这个机构,将来与内库相关的庞大收益究竟如何分配,依然是监察院……不,或许只是范提司私人地一句话!
能够获得一大批资金,能够拥有暗中的官员身份,能够获得内库主理范提司地首肯参与竞争,夏栖飞第一次有了信心,斗倒那个锈迹斑斑的大家族。他知道自己这一生,再也不可能遇到这么好的机会了,但他依然有些犹豫,一来是从此以后再难自由,要成为范闲属下一条忠犬,对于习惯在江湖上闯荡的他来说,实在不是怎么甘心,而且他也不敢完全相信范闲。二来监察院的名声实在太差,如果自己暗中领了职司的消息传出去,就算自己日后权柄重于一方,但这名声,就完全毁了!
于是,他做出了最后的挣扎,也许是想保留心底犹存的那丝血性,有些不礼貌地盯着范闲的双眼,说道:“大人,草民实在不知,我为何要接受这个交易。”
“噢?”范闲好奇问道:“夏当家的莫非不想夺回明家?那个本来就属于你的家族,据本官所知,明老爷子当年遗嘱里,排头前第一的名字,可就是明青城。”
明青城,就是夏栖飞的本名。他微微一凛后咬牙说道:“非是草民不识时务,只是报仇有太多方法,草民如今沗为江南水寨头领,若要对付明家,有很多法子……至于内库的事情,草民或许想的岔了,明家财雄势大,草民怎么可能在明面上斗赢对方。”
范闲眯起了眼睛,笑了起来:“夜黑风高杀杀人?我相信明七少你拥有这个能力和决断……只是这些年的事实已经证明了,你不是这样疯狂的人。要冒着江南水寨覆灭的风险,去火烧明家庄……先不说你有没有这个能力,就算你真这么做了,那你又如何说服自己?水寨兄弟被官府通缉,孤儿寡母在世上流离。这种场景难道是你愿意看到地?还是说,你觉得这样的收场,你快意恩仇死去之后,还有脸去见那位将你救活。扶你上位,对你恩重如山的老寨主?”
他有条不紊地说着,气势并不怎么逼人,但就是这样温温柔柔地说中了夏栖飞的心中脆弱处,强大的说服力随着这些分析。开始侵扰夏栖飞地思绪,让他的面色黯淡了起来。
不等夏栖飞回过神来,范闲继续温和说道:“夏当家最想要的,不仅仅是复仇,而是要夺回明家。然后站在你那位年过半百的长兄面前扬眉吐气……如果只是杀人就能解决问题,你就不会等这么多年,而且用蛮力行事,江南水寨覆灭,就算你将明家杀地一口不留,那明家又在哪儿呢?你要夺回来的东西还会继续存在吗?”
范闲平静看着他的眼睛:“站在我的立场上。我劝你不要这样选择。你为之奋斗了这么多年的目标,就在你地眼前烟消云散,那滋味一定不好受,而且将明家完整地保留下来,想必也是明老爷子的遗愿。虽说明家待你实在可恶阴狠,但是你的父亲。对你们母子二人并没有什么亏欠。”
夏栖飞沉默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还在消化范闲的言语,这位惯经刀口浪尖的汉子骤然间想到一个事实,对面这位年轻地大人,与自己的遭逢有极多相似之处,难道他也是在寻求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比如内库,那原本就是叶家的产业……要完整地夺回来?
范闲并不因为他先前的婉拒而恚怒,而是极有耐心地等待着对方思考的结果,他对自己地说辞有信心,关键是他对这位明七公子有信心,极其相近的身世,让范闲能够尽可能清晰地捕捉到对方真正的想法。
夏当家,你要的是明家的产业,而不是几百颗人头。”
夏栖飞在长久地沉默之后,抛出了最后一个疑问:“提司大人,草民不解一事。”
“请讲。”
“大人此行,自然是为接手内库做准备……崔明二家把持外供渠道已久,与……那方面牵连太深,大人自然是要对付他们。”夏栖飞强行咽下了长公主三个字,憋的脸都有些红了,“可是大人为什么如此看得起草民?以大人地权势地位,轻轻松松地就摧垮了崔家,除掉明家也不是什么难事,大人完全可以自己做这件事情,而不需要草民出力。”
“崔家啊。”范闲摇了摇头:“和明家的情况不一样。至于我为什么不出面,是因为我不方便出面。”
不方便三字道尽官场真谛,他本身就是监察院的提司,如今又要兼理内库,朝廷的规矩严苛,内库只负责一应出产,外销却必须由民间商人投而得,于院务于私务,范闲都不可能站到台面上来,所以他才需要找一个值得信任、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