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一沉吟之后,伸平右手,极柔和地说道:“提司大人请讲。”
这句话便用了官称。
范闲望着他,一笑说道:“殿下如果能和长公主保持距离,我许你一世平安。”
二皇子一怔,断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提出如此荒谬的一个建议来,还许自己一世平安?真是何其狂妄大胆之至!他终于忍不住满腔郁闷,寒声说道:“范提司这是耍弄我来着?”
两个长地其实并不相像,但身上气质与味道却极为接近地年轻权贵,对桌而坐。话不投机。
范闲望着他说道:“殿下有诸般不解,范某也有诸般不解,这龙椅莫非就真的有这么好坐?平安岂不是难得之福?殿下向来喜好文学。淑贵妃亦是雪一般的清明人物,怎么却看不穿这其中的关节?”
纵使此时茶铺内静无一人,这番对话不虞被旁人听去,但骤一乍闻范闲竟是**裸地道出自己的想法,二皇子的心脏还是不争气地颤抖了一下。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只能做不能说的,就像自己再想夺皇位,但对着太子依然是恭敬无比。谁知道面前这人,竟是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
直到今日二皇子才真正清楚,范闲这人的胆子究竟大到了什么样地程度!也越发的不清楚,他到底凭恃着什么!
二皇子的眼中闪过一道幽光,这道幽暗地光芒却被范闲的一席话触动了经年之痛,终于渐渐燃烧了起来,盯着范闲的脸,压低声音冷冷说道:“谁都知道龙椅不好坐!但我身在天子之家。身不由己,这把椅子,我想抢得抢,不想抢……还是得抢!如果可以自由选择,我宁肯去太学里天天修,也不愿意搀合到这件事情里面来!”
范闲微眯着双眼:“难道有人逼你不成?”
也许是被范闲的大胆激起了一丝血性,二皇子冷笑道:“当然有人逼……从我十二岁那年起,就说我贤德兼备,将来做个亲王委屈了,十三岁的时候,就封我为王,十四岁地时候,就在宫外修了宅子,表面上是将我赶出宫去,实际上却给我自由地交纳群臣的机会!十五岁的时候,就让我入御房旁听朝政之事……你知道吗?在我之前,永远是只有太子才有这样地机会!”
二皇子那张清秀的面容渐渐扭曲了起来:“我不想争!但这些事情一件一件地出来,我能如何?难道东宫会认为我并无夺嫡之念?太子当时年青,看着我的眼神却是那般的怨毒……我们是亲兄弟啊!他不过十三岁的时候,就已经想杀我了!就算我能说服太子,那皇后呢?她难道肯放过我?”
范闲默然无语,听着二皇子大发癫狂。
“是他把我推到了这个位置上……”二皇子的眼眸像冰中封着的寒火一般,令人不寒而栗,“我要保护自己的母亲,我要保护自己的性命……怎么办?既然他想让我争,那我就争给他看看!”
范闲微微低着头,知道能有力量逼着一位皇子走上夺嫡之路地,其实只有皇帝自己罢了,他微微一笑说道:“可是你想过没有,或许他只是用你来当一块石头,一块用来逼迫太子成熟的磨刀石而已。”
“早就清楚了。”二皇子冷冷一拂袖子,“同是天之娇子,谁会甘心做一块将来必碎的磨刀石?所以我要争下去,万一将来真的争赢了……能看到他后悔的样子,我会比坐上那把椅子更开心。”
范闲笑了笑,说道:“何必将怨恨发泄到这种事情上来?大殿下已经封了亲王,可是看他好像就比二殿下要清楚许多……如果有人想推你下河与人比赛游泳,你最好的反抗是拼死不下河,大不了回身和身后那人打一架……而不是下河去把那个与你比赛的对手掐死。”
二皇子此时终于冷静了些。满脸震惊地看着范闲:“你这话……迹近造反了……”
范闲无所谓地摇摇头:“殿下今天说的大逆不道之事……也不比我少。”
二皇子地眉毛忽然急速跳动了两下,看着范闲,半晌之后忽然说道:“帮我,范闲。”
范闲冷静乃至有些冷漠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二皇子幽声说道:“将来你总是需要选择一个人的。”
范闲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想着……面前这人从血缘关系上讲,应该是自己的哥哥?自己和一般地臣子不同,自己根本不想做出选择,只是稍微有些心惊于那位庆国陛下铁血无情的教育方式,渐生隐惧。
看着二皇子“诚恳”的目光,范闲终于开口说道:“不要和信阳方面走的太近,那个女人是一个极有才干的疯子,我都不清楚她到底在想什么。”
二皇子回复了平静,微微一笑,坐了下来。
范闲在心里叹了口气。知道对方虽然心动于自己的力量,但依然更信任长公主的实力。不过这样一来也好,至少以后自己在对付面前这位二殿下的时候。心肠会硬一些。
“我依然不想与你为敌。”二皇子正色说道。
范闲沉默片刻之后,忽然抬起头来说道:“就算不发生抱月楼这件事情,我也会将你打落尘埃……”
二皇子眸子中闪过一丝戏谑之色,似乎是觉得范闲的自大有些过了边界。
范闲根本不理会他的眼神,淡淡说道:“或许。这是能让你……和弘成活下来地唯一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