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伯,醉了吗?”方志轩见周伯说话摇头晃脑的样子,误以为他喝醉了。
“醉……我醉?”周伯指着自己的鼻头道:“早着呢。”
方志轩确实有点急了,催促道:“那快说吧,别停下来。”
“方sir,看你这猴急,”郭厂长插话道:“就让周伯喘口气喝口水呗。”
赵若茹知道家公绝不会饮这两杯小酒就言醉。因为她十分清楚他的酒量。实话说,这两支老窖还不够他一个人的量,何况还分开四个人饮呢。但见他脸颊通红,连忙起身泡了一壶浓香的铁观音过来,斟好后递过一杯给家公,道:
“爸,这是你最喜欢的铁观音。”
周伯接过赵若茹递过的茶杯,饮了两口便垂下头来长时间地缄默着。谁也不知道他此刻正想什么,是对往事的激动?还是愧疚?……良久他才颤着声音说:
“实在窝囊呀,多年江湖的胆识全泡了,竟被那东西吓得……哎嗯……”
“慢慢说。”刘毅平静地望着周伯。
郭厂长搭话道:“周老兄,我们边喝边聊。”
“饮,大家饮。”
周伯边说边举着酒杯轮着和大家碰杯后,啧啧嘴便再次开腔道:“当时我看到一片棕红色的光,其实那根本就不是我们熟悉的那种灯光,而是由无数虫蛹的身体自发的弱光所形成,因数量太多而觉得是一片光,就像萤火虫那样罢了。
树丛掩映下的地面不单有两条纵横交错的粗十字线,而且黑色的线条毕直工整,在十字线的中心有一个黑色的大圆圈,整个图案就像一个直升飞机的停机坪,给人一种规模宏大的感觉,我估计这里可能是虫蛹的大本营。……我的手脚冰冷发软了,软得连树杈都差点抓不稳了。我知道我再不果断离开,我的手脚就会因为发软无力而从树上摔下,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不管那么多了,我挥刀把驳骨藤砍了下来,抓着藤就淮备往下跳,就在我低头看地面位置准备往下跳的时候,我发现树头周围的地面忽然间全是粘糊糊的浆液。我根本就不知道这粘液是什么,也许是天意不让我往下跳吧,恰巧让我看到一个小老鼠爬过,地面上的粘液很快就把小老鼠就变成了一缕青烟,还发出阵阵焦灼的恶臭气味。我暗自庆幸自己命大,刚才好在多看了一眼地面而没有直接往下跳。
地面全是浆液已经不可能落脚了,我预感自己经很难走出这片丛林。情急之下,我扫视了右边树与树的高度和距离后,逃跑的思路在脑海里迅速形成,这也是当下唯一选择的逃生途径,就是另辟蹊径从空中搭路逃跑。我记得小时候玩过,当时我们都称这种玩法叫“过江龙”。邻村的却不服这名字,还与我们激烈争吵过,非要我们随他们叫“树上飞”……我拼尽力气用双腿钳住树杆,迅速将驳骨藤缠绕在腰围上,再把砍刀别好,又将随身带着的护身符从内衣袋取出贴到前额上,并用毛巾把护身符扎牢……准备就绪,最后就是生死一博的时候了。我看准了右边一棵碗口粗的马尾松,双脚用力一蹬就过去了,马上往上爬几米,树开始往后弯了,又过了另一棵树。我就用这个方法,大约逃离了三四十米左右。我看再往右就是一条沟壑,因树木遮挡住一时判别不了沟壑的深度。我打算就此下树,低头一看全是荆棘刺丛,只好再往前一棵树再下地面了。
这时竟然出了点意外,在我还未挪移过另一棵树的时候,我坠弯的这棵树竟然折断了,我被重重地摔到地面上,那地面是块湿润且十分平整的斜坡,我身体刚着地就向下滑溜下去。这时我看清楚沟壑了,它的深度至少也有十多米以上。因为泥面湿滑又没什么像样的草,我滑得越来越快,眼看就要滑下沟壑了。我回头一看在沟壑边上有一棵三公分左右直径的岗稔树。我手急像抓救命稻草般抓住了岗稔树。但因冲力惯性的作用,双手抓住树后仍然向后滑去,最终在岗稔树的尾部被我抓稳了。真是万幸中的大幸!我长吁了一口气,心里庆幸小命保住了。
我正准备借助这棵树爬离沟壑边的时候,突然发现出大问题了,树头上不知何时涌现出几十个食指般大小的虫蛹密麻麻地围着树头。我目睹着它们的腰部在往树头上淌流着青黄色的液体,我估摩着这些就是让小老鼠变青烟的粘液了。
怕,我真的很害怕,我知道死神已经向我靠近了。
果然没过几秒钟,岗稔树的树根就被粘液溶断了。容不得我作任何应对的思考,更容不得我作任何坠落前的准备,短短的几秒钟,我抓着的岗稔树连同我一齐坠下了十几米深的沟壑……在摔到沟底的那一瞬间,一阵剧烈的痛楚由脚底往上传,我倏地就像失去知觉一样晕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掂记着厂里的娃儿还等着驳骨藤驳骨的事吧,我朦朦胧胧的就醒了过来。
我看看沟壑底的环境,周围长满了编席草,草下的泥土也是松软的。我明白了没把我摔死的原因就是这些草和软泥帮的忙。我尝试着站起身,但右脚发麻动不了。后来我才明白,别在腰上的刀在我下跌之前就先下跌了,好在是刀背向上,我下跌的时候右脚踔的脚筋刚好磕到刀背上,虽然没流多少血,但脚筋就几乎废了……”
周伯仰起头又饮了一杯,放下酒杯后连叹了几声气。
“溶断树头?那粘液能溶断树头?”刘毅依然持怀疑的态度。他侧着头望着周伯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