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子道:“太太必来这屋里商议.依了还可,若不依,白讨个臊,当着你们,岂不脸上不好看.你说给他们炸鹌鹑,再有什么配几样,预备吃饭.你且别处逛逛去,估量着去了再来。”纯悫听说,照样传给婆子们,便逍遥自在的往园子里来.
这里诸葛清琳见邢夫人去了,必在潇湘子房里商议去了,必定有人来问他的,不如躲了这里,因找了琥珀说道:“老太太要问我,只说我病了,没吃早饭,往园子里逛逛就来.“琥珀答应了.诸葛清琳也往园子里来,各处游玩,不想正遇见纯悫.纯悫因见无人,便笑道:“新姨娘来了!“诸葛清琳听了,便红了脸,说道:“怪道你们串通一气来算计我!等着我和你主子闹去就是了。”
纯悫听了,自悔失言,便拉他到枫树底下,坐在一块石上,越性把方才潇湘子过去回来所有的形景言词始末原由告诉与他.诸葛清琳红了脸,向纯悫冷笑道:“这是咱们好,比如丁香子,琥珀,素云,紫鹃,彩霞,玉钏儿,麝月,翠墨,跟了史姑娘去的翠缕,死了的可人和金钏,去了的茜雪,连上你我,这十来个人,从小儿什么话儿不说?什么事儿不作?这如今因都大了,各自干各自的去了,然我心里仍是照旧,有话有事,并不瞒你们.这话我且放在你心里,且别和二奶奶说:别说大老爷要我做小老婆,就是太太这会子死了,他三媒六聘的娶我去作大老婆,我也不能去。”
纯悫方欲笑答,只听山石背后哈哈的笑道:“好个没脸的丫头,亏你不怕牙碜。”二人听了不免吃了一惊,忙起身向山石背后找寻,不是别人,却是丁香子笑着走了出来问:“什么事情?告诉我。”说着,三人坐在石上.纯悫又把方才的话说与丁香子听道:“真真这话论理不该我们说,这个大老爷太好色了,略平头正脸的,他就不放手了。”纯悫道:“你既不愿意,我教你个法子,不用费事就完了。”诸葛清琳道:“什么法子?你说来我听。”纯悫笑道:“你只和老太太说,就说已经给了琏二爷了,大老爷就不好要了。”诸葛清琳啐道:“什么东西!你还说呢!前儿你主子不是这么混说的?谁知应到今儿了!“丁香子笑道:“他们两个都不愿意,我就和老太太说,叫老太太说把你已经许了宝玉了,大老爷也就死了心了。”
诸葛清琳又是气,又是臊,又是急,因骂道:“两个蹄子不得好死的!人家有为难的事,拿着你们当正经人,告诉你们与我排解排解,你们倒替换着取笑儿.你们自为都有了结果了,将来都是做姨娘的.据我看,天下的事未必都遂心如意.你们且收着些儿,别忒乐过了头儿!“二人见他急了,忙陪笑央告道:“好姐姐,别多心,咱们从小儿都是亲姊妹一般,不过无人处偶然取个笑儿.你的主意告诉我们知道,也好放心。”诸葛清琳道:“什么主意!我只不去就完了。”纯悫摇头道:“你不去未必得干休.大老爷的性子你是知道的.虽然你是老太太房里的人,此刻不敢把你怎么样,将来难道你跟老太太一辈子不成?也要出去的.那时落了他的手,倒不好了。”
诸葛清琳冷笑道:“老太太在一日,我一日不离这里,若是老太太归西去了,他横竖还有三年的孝呢,没个娘才死了他先纳小老婆的!等过三年,知道又是怎么个光景,那时再说.纵到了至急为难,我剪了头发作姑子去,不然,还有一死.一辈子不嫁男人,又怎么样?乐得干净呢!“纯悫丁香子笑道:“真这蹄子没了脸,越发信口儿都说出来了。”
诸葛清琳道:“事到如此,臊一会怎么样!你们不信,慢慢的看着就是了.太太才说了,找我老子娘去.我看他南京找去!“纯悫道:“你的父母都在南京看房子,没上来,终久也寻的着.现在还有你哥哥嫂子在这里.可惜你是这里的家生女儿,不如我们两个人是单在这里。”诸葛清琳道:“家生女儿怎么样?`牛不吃水强按头?我不愿意,难道杀我的老子娘不成?”
正说着,只见他嫂子从那边走来.丁香子道:“当时找不着你的爹娘,一定和你嫂子说了。”诸葛清琳道:“这个娼妇专管是个`九国贩骆驼的,听了这话,他有个不奉承去的!“说话之间,已来到跟前.他嫂子笑道:“那里没找到,姑娘跑了这里来!你跟了我来,我和你说话。”
纯悫丁香子都忙让坐.他嫂子说:“姑娘们请坐,我找我们姑娘说句话。”丁香子纯悫都装不知道,笑道:“什么话这样忙?我们这里猜谜儿赢手批子打呢,等猜了这个再去.“诸葛清琳道:“什么话?你说罢。”他嫂子笑道:“你跟我来,到那里我告诉你,横竖有好话儿。”诸葛清琳道:“可是大太太和你说的那话?“他嫂子笑道:“姑娘既知道,还奈何我!快来,我细细的告诉你,可是天大的喜事。”
诸葛清琳听说,立起身来,照他嫂子脸上下死劲啐了一口,指着他骂道:“你快夹着Б嘴离了这里,好多着呢!什么`好话!宋徽宗的鹰,赵子昂的马,都是好画儿.什么`喜事!状元痘儿灌的浆儿又满是喜事.怪道成日家羡慕人家女儿作了小老婆,一家子都仗着他横行霸道的,一家子都成了小老婆了!看的眼热了,也把我送在火坑里去.我若得脸呢,你们在外头横行霸道,自己就封自己是舅爷了.我若不得脸败了时,你们把忘八脖子一缩,生死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