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术看到牛奋斗突然跑到医院里,马上也跟了进来,见他累坐在地上,手里攥着那枚铁钉,不解地问:“怎么了?你改主意了?”
张元伯瞟了一眼,似笑非笑地说:“果然是你。”
然后抬手一挥,白术打了一个哆嗦,然后木讷地左右看看,眼神中充满迷离,摸了摸脑袋,喃喃道:“哎,我怎么到这里来了?好像有什么事来着,到底是什么呢,怎么想不起来了。”
说着,竟然转头走了,好像完全没有看到牛奋斗一样。
牛奋斗害怕白术有什么事,慌乱站起来,他的身高与张元伯相近,逼视着对方说:“有事冲我来,欺负女人算什么爷们?”
张元伯依旧绷着脸,收起了打神鞭,淡淡地说:“本人没有那么不堪,尽背后下刀。你小子可以啊,差点载你手上,真要载你手上,就算玉帝不怪罪,我也没脸添列神位了,说起来,还得谢谢你手下留情啊。别大眼瞪小眼了,陪我随便走走?”
说完,张元伯先走一步,牛奋斗楞了一下,不明白什么意思,不过他可不怕,也紧随其后。一人一神,就这样并排走在古城的大街上,有一种很奇妙的和谐感。
走了几步,牛奋斗也不再严肃,因为他忽然想明白了,如果张元伯想收拾他,有一万种办法让他不留任何痕迹地从人间消失,这般对待自己,分明不是在为难自己,这倒让他有点愧疚了:“说实话,我没想到,你居然甘愿散尽神力,一心求死,否则我也不会出手解围的。”
说这番话的时候,牛奋斗心里确实羞愧难当,他事事都计算的极好,但还是出了纰漏。他忘记了,若是今天,真的灭了张元伯的元神,且不说张元伯会不会以死相搏,引起天地震动。就说天庭也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神灭之地,必将是万骨陪葬,在历史上,这种例子不枚胜举。而张元伯见形势不对,当机立断,放弃抵抗,而是选择要散去神力,要不是牛奋斗及时解围,此时就算救下张元伯,也是一具无主的灵魂。他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天庭以为,他是要自愿堕入轮回,与旁人无关,为的,是救这一城的百姓。冲这一点,牛奋斗就知道,自己极有可能是误会人家了。
张元伯听完牛奋斗的话以后,表情并没有多少变化,依旧平淡,像说一件很平常的事一样:“如你所言,我是神!”
我是神,三个字,说得大义凛然,让牛奋斗大为动容,他明白了这三个字代表的分量。
“对不起,是我错了,险些酿成大祸。”牛奋斗真诚地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哼,你小子还真是拿得起放得下,够坦荡!”张元伯斜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昨晚医院内,也是你捣的鬼吧?”
“嗯,是我。不过……”
牛奋斗还没说完,张元伯便打断了:“明白了,你是因为那名妇人才对我下手的吧?昨天有仙友对我说,有人设坛问神,问那名妇人的事,看来也是你了。是那个书呆子城隍爷回的话吧?”
牛奋斗听出张元伯话里有话,便没有再说自己的意思,而是顺着对方说:“对,是他。”
“他确实是受了点气,不过,也怪他目中无人。不管在哪里都是有规矩的,他私自上天,不经通报,一路吵闹着闯进了瘟神府的大门,然后慷慨陈词,指责我们几个不过是靠了关系才位列上等神职。并指责我们,存在毫无意义,只会给人间带来灾难,没有一点好处,就是天庭的恶狗。试问,若是你听了这番话,会作何反应?”
牛奋斗摇摇头,不想表态。
张元伯倒不在意:“不在其位,不知其责。他以为自己是正义的,以为自己代表了百姓的利益,所以他就天然认为自己是对的。且问,百姓认为对的,就一定是对的吗?人都是自私的,往往集体意愿的表现,都是为了自己私利。就像那位城隍爷,他也是自私的,他确实不怕死,但他也是有所图,图一个名,身前如此,身后也如此。”
“不太赞同,地方的神就是管着凡人,他和凡人一条心,有什么不好?”牛奋斗这次,明确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出乎意料,张元伯竟然笑了:“每个人都不想牺牲,所以他们才会推崇那些敢于牺牲的人出来当榜样,不是自私是什么?好了,不争论这个,我且问你,若是如你所言,让他那么作为,人们会怎么看待他?”
“当然是觉得他很灵验啊。”
“哈哈,那我问你,你觉得人是该信神,还是不该信啊?”
面对张元伯的反问,牛奋斗顿时词穷了:“这……”
“神做的所有事,都不是让人去敬仰的,我们做的事,都是我们认为应该做的,就像人们努力地活着,挣钱一样,很平常,很俗套,没什么伟大不伟大。如果神仙一个比一个灵验,那么天下人都会虔诚地信奉,那他们就会相信,命运不在自己手中,那他们不就是神的奴隶吗,那样的社会还有存在的必要吗?都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其实,天地无关仁与不仁,人之所以说神把他们当刍狗,是因为他们自己打心眼里就觉得自己是刍狗。如果他们不信神,何来刍狗一说啊?教训那位城隍爷,就是不想让他认为自己是神,是万民信仰的神,懂了吗?”
牛奋斗露出了吃惊的神情,他断然想不到,一位真正的神,居然说出了这种石破天惊的话来:“不敢想象,您能说出这种话来。”
“不用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