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庆元年九月十四,月朗星稀。
在寺庙里面准备了三间审问室,为此还有六十几人被迫让出住处。好在天气凉爽,在外面打个地铺也不至于难以忍受。在灯火通明的屋里,四十几名被俘渔民被一一叫进审问。
先被叫进去的那个人过了一阵后就被带了回来。其他人见这位居然全须全尾,登时就围上来询问。那位看守卫离开,忍不住低声吹了起来,“那里头的官人问我姓啥叫啥,家住何处,我就说我叫朱国宝,是江南西路人。”
这位其实名叫王明,家住黄州以西。这帮被俘的渔民互相之间已经比较认识,大伙都愣住了。王明低声叮嘱道:“那些人问这些,只怕是给我们定罪的时候写告示。我们可不能上了当。你们还记得什么名字,就用这些名字。问家住何处,就说自己是被裹挟来的。可千万别说咱们是荆湖北路人。也别说咱们是北方汉人。”
听了王明的话,那帮渔民如梦方醒,对王明的真知灼见极为佩服,连连低声应到:“明白,明白!”
三个屋子,每个屋子审问十几个人,半个时辰就把第一轮审问完毕。这帮人的基本口供很快就送到赵嘉仁面前。他翻看头一份的时候很认真,看到第二份则微微皱眉,看到第三份则勃然大怒,猛力拍桌。看到第四份之后,赵嘉仁则是气的哈哈大笑。之后也不再看口供内容,而是直接快速翻看。
这四十几份口供中,五个自称叫做朱国宝,四个自称叫董文炳,三个叫董文用、三个叫董文忠。还有六个自称王东陆。其他的虽然名字各不相同,基本都说自己是淮西人或者江南西路人。
朱国宝、董文炳、董文用、董文忠,都是蒙古水军将领,董家三兄弟正关在汉阳城内。朱国宝则与赵嘉仁交战。至于王东陆是何人,赵嘉仁此时不清楚。不过想来大概是蒙古军中某个将领。
送口供来的部下一面用手捂着嘴打哈欠,一面不解的看。看得出,白天战斗消耗大家很多精力,晚上审问俘虏已经超出大家的精力之外。
赵嘉仁从口供里面抽出三张,在籍贯上声称自己是荆湖北路人。“把这个三个叫出来,关押在庙内。其他的人……哼!”
部下又打了个哈欠,他不知道赵提点准备怎么处置其他人。
赵嘉仁愤愤的说道:“其他人仔细绑了,放到院子外面仔细看守!”现在不过是九月中旬,蚊虫虽然不多,也不是没有。让那帮家伙在外面受受罪,赵嘉仁也觉得自己心里好受点。
“不审问了么?”部下面露喜色,在开始审问之前,赵嘉仁可是一副要通宵审问的架势。
“不审了。除了守夜的部队,大家好好休息。”赵嘉仁非常不高兴的说。
部下出去办事,过了一阵,部下跑进来遗憾的说道:“提点,只有两人应答。”
“无所谓。两个人应答,就带两个人进来。”赵嘉仁已经放弃了对抗人民智慧的努力,那成本实在是太大太大。宋末可不是21世纪,21世纪拥有各种设备与数据统计工具对国民进行统计,即便如此,依旧存在各种问题。至于宋末,也只有呵呵着一笑了之。
事情办完,赵嘉仁睡下。他原本觉得严苛的户籍制度是对人民发展的约束,现在赵嘉仁觉得自己对这种制度的反感消散了90以上。若是没有严苛的户籍制度,哪里知道国家到底拥有多少人口,那些人口都能做什么。
就以南宋为例,蒙古人可以动员起几十万军队,南宋的军队数量远不如蒙古。真正意义上的中央军就是番号前面有‘殿前司’的部队。这些中央军据说只有七万人。其他部队都是属于各个将领征召的部队。如果能有严格的户籍制度,大宋至少能搞搞义务兵役制度。
脑子里想着各种事情,赵嘉仁觉得昏昏欲睡。睡之前,他最后一个念头就是,如果他能够统领大宋,就一定要取消给军人刺字的制度。在大宋,‘刺配’的意思是‘刺字发配某地’,一般是送去从军。‘贼配军’可是大宋很流行的骂人的话,也是大宋对军人的看法。所以,赵嘉仁的手下没一个愿意当兵……
又是与蒲家死战,又是全家被杀的噩梦。赵嘉仁从噩梦中惊醒,就见到窗户纸上有那么一丝明亮。
翻身坐起,赵嘉仁一面均匀的吐息,让自己激烈跳动的心脏能够恢复平静的心跳,一面自己安慰自己。
只要鄂州之战能够如历史上那样结束,贾似道就能成为宰相。那时候立下大功的自己必将升官,并且获得更好的差遣。那时候赵嘉仁所求只有一个,成为泉州知州。他已经拥有了强大的舰队,再拥有泉州知州的地位,蒲家一定会被连根拔起!等哪天来临,一直困扰他的噩梦终将被赵嘉仁亲手撕碎。
理性终于压制了回忆带来的恐惧,赵嘉仁推门出去。此时已经是九月十五日清晨,云朵在东边的天空飘动,朝阳的光芒从云缝中照射下来,天空霞光万道。
在门外的空地上那群大宋俘虏被绳捆锁绑,一个个看上去萎靡不振。赵嘉仁心里面本能的生出些朴素的阶级感情,毕竟是新中国成长的人,还是觉得劳动人民最伟大。一时气恼之下,赵嘉仁能下达带些泄愤情绪的命令。但是看到这个结果之后,赵嘉仁还是心里面觉得不安。
他对已经换班的警卫部队说道:“你们现在把外面这些人送去城里。”
“是!”负责守卫的部下说的有些少气无力。
赵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