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是个爱静的,不爱热闹,就不来给孩子添乱。这些年都是亲家与亲家嫂子看顾老五,我们全家人都感激。以后孩子们在镇上,他们小两口年轻不拿事,大事小情少不得还要亲家照应。”桂二奶奶道。
这番话既朴实,又不客气。
江老爷却觉得入耳,女儿是自家的,女婿自己也养了十几年,没道理一“归宗”就彻底成了桂家人,与江家不相关。
“亲家母放心,在别处我护不住,在镇上却不怕的。”说到最后,江老爷直了直腰身,道:“我护不住的,还有铁和尚与袁先生两个,总不会让人欺负了老五!”
袁先生虽是桂五的老师,桂二奶奶却是没有见过的,不过有桂五之前的称呼在,也不会弄混了两人,少不得又跟两位客气道:“这些年老五在镇上,多赖先生与他铁叔照应了。”
袁先生与铁和尚,一个儒雅,一个豪爽,不过看在桂五面上,对桂二奶奶这个村妇也客气几分。
几个侄儿上前,桂五少不得给几位长辈引见。
桂秋是桂五带到镇上的,之前大家见过,跟在桂五身后见过几位长辈,恭恭敬敬;桂春性子老实木讷,就带了几分拘谨;等到桂重阳这里,则是从容自在许多。
江老爷见过桂重阳,想起家中的小麻烦就是桂重阳弄出来的,少不得送他一对大白眼。
桂重阳却见过江老爷“无赖”的一面,却不害怕,反而带了几分亲热道:“江爷爷好。”
江老爷抽了抽嘴角,当着众人面,到底没有说出什么刻薄话来。
铁和尚看看桂春,又看看桂重阳,摇头道:“都不如小秋子结实,好好的大小伙子,白斩鸡似的成什么样子!”
桂春被说的手足无措,桂重阳则是大大方方道:“我们也羡慕几位叔叔的健壮,以后有机会还得请铁爷爷多指点指点。”
铁和尚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一边摸着光头,一边道:“好,好,我老铁也成爷爷了!娃子比你五叔嘴甜,好孩子,拿去耍!”说罢,将手中的十八子手串塞到桂重阳。
这一串十八子包浆十足,不说价值几何,就说这时常盘玩,就是心头好。
桂重阳怎么好收?少不得目视桂五求援。
桂五却知晓铁和尚的脾气,对桂重阳点了点头。
桂重阳无奈,这才收了道:“长者赐,不敢辞,小子愧受了!”
铁和尚“哈哈”两声,对袁先生道:“这娃子不大,说话却文绉绉的,同你那些徒子徒孙一个腔调!”
袁先生看着桂重阳,见他身上不带半丝绢丝,摸着胡须道:“听你五叔说你通读五经,时文也做得,回头拿几篇过来。虽是居乡不出,学问也不可懈怠。”
桂重阳说梅小八与杜七“学习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眼下在袁先生话中也是这个意思了。
既通读了“五经”,不想着再进一步,却混在村塾里,袁先生显然对桂重阳的选择有异议。
不管袁先生学问到底如何,毕竟是桂五的老师,加上对杜七的大度宽和,都值得人敬重。
要是没有意外,桂重阳出孝后也会入袁氏学馆,因此桂重阳也十分恭敬:“是,劳烦先生费心了!”
袁先生见他听话,欣慰地点点头。
杜七见大家都寒暄完毕,凑了上来,带了几分小期待道:“袁先生!”
袁先生望过去,倒是并无迟疑,显然是记得杜七,微微点头:“是杜七啊,县学那边功课跟得上吗?开始做时文了吗?”
杜七眼睛亮了又暗,带了几分不安道:“先生,学生不在县学了,如今在村塾,与重阳是同学。”
袁先生微微一愣,随即道:“回去沉淀沉淀也好,之前去县学有揠苗助长之嫌,等你想学经了,再来学馆。”
杜七大馒头脸上放光,忙不迭点头道:“好,学生一定去!”
吉时已至,除了之前预备的鞭炮,江老爷带的家丁是抬筐的,一筐是满满的鞭炮,一筐是满满一筐簇新的铜钱。
“噼里啪啦”,鞭炮齐鸣,一把一把的铜钱洒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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