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婶子一拍大腿,接下来的话有些出乎兆筱钰的预料,“俺们呐,谁也不选!”
嗳?
“怎嘛,你当婶子是那些眼皮子浅的,啥也不懂就跟着瞎捣乱?”何婶子瞪眼瞅她。
“当然不...”
“小玉啊,婶子今儿就跟你交个实底,”何婶子神情严肃,“俺们谁的账也不买,就听阿福的!他说选谁俺们就选谁!唉,要是阿福能当村长就好了...”
末尾,她惋惜的叹了口气,“我听你娘说了,说阿福没这个想头,我昨晚上还跟你叔唠呢,这想当(村长)的人抢破头,你听说没?好几家直接干起来了,就咱阿福还往外推...”
兆筱钰不知该作何表情,“婶子,俺们压根儿就没想往这上头奔。”
“婶子知道,”何婶子握起兆筱钰的手,见她神情不似作伪,自己也彻底歇了那份儿心,把话头引到了齐家新盖的铺面上,“你们家大业大的,这又起了新屋,小玉啊,婶子多句嘴,这楼盖起来算谁的?”
兆筱钰不解,“啥意思?”
“我听你娘说,这铺子开起来还有你俩兄弟的股儿?”
原来是这事,兆筱钰干脆的答道:“是啊,我爹娘,我,我大兄弟媳妇儿和我小兄弟各占两股,剩下的两股留着周转,给底下的人分红。”
“你...你兄弟媳妇?”这孩子莫不是傻了?“你弟也愿意?”
“这有啥不乐意的,我兄弟媳妇人不错,就是被她娘家拖累了...”
“仁义啊,小玉,你和你们家阿福就是这个。”何婶子竖起大拇哥,其实她更多的是羡慕兆筱钰有个好丈夫。这年头,出嫁的女子想贴补娘家都是私底下偷偷摸摸的整,谁跟兆筱钰似的,直接开个铺子给娘家人,还光明正大的让自己的男人帮着出钱盖屋。
“当不得婶子的夸,就是觉得我兄弟媳妇儿和我小兄弟有门手艺,不想白白浪费喽。”
“小玉啊,”何婶子眼神愈发热切,“你们店里缺人不?到时候婶子和你俩嫂子...”
“婶子放心,要是店里雇人,肯定第一个来找你!”
“嗌!那我就擎等着听信儿了!”
...
出了何家,兆筱钰一路都在思考何婶子跟她说的那些话。虽然听起来好像是普通的八卦,但细细想来,兆筱钰却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听说向家(族人)已经不跟姓杨的一块儿修庙了,单数向家修,双数杨家来,两家人都不碰面,见了谁连个招呼都不打,玆当没看见...”
“赶集也这样,还有村口的杂货栈,杨老四放出话来,不卖给姓向的!”
“前几天杨成回来了,不知哪个缺德鬼,在道儿上挖了个大坑,连人带车一头栽进去了,幸亏没伤着人...”何婶子说这话的时候一脸唏嘘,好像杨成没受伤是多么遗憾的事儿。
兆筱钰越听眉毛拧的越紧,这可不是啥好兆头,青源村人多,都不算是好相与的,贫富差距又大,万一由此发展成打砸抢...那可真没法待了!
事实上,村长的竞争远比兆筱钰想象的激烈的多。
向杨俩家互相下绊子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公开宣布自己要竞选村长的人不下三四十个,这些人的亲朋好友也为各自支持的人整日争斗不休。
空气里弥漫着看不见的硝烟,村里时不时的发生打架冲突,随着选举的日子越来越近,情况也愈演愈烈,甚至发生了严重的流血事件——杨老九和向老三(张氏的公公)各自领着一帮年轻后生在村口干起来了,两拨人谁也没捞着好,向老三被砸的脑袋开花,杨老九也折了一条腿。
三叔公知道后气的当场摔了手里的烟袋,“杨甫这个混账王八蛋!”
若不是他非要改选村长,也不会出这么些糟心事!
终于,在众人的期盼中,青源村迎来了久违的村长选举——距上一次整整过去二十一年了!
腊月初六那天早晨,两口子穿戴整齐去往杨家祠堂,兆筱钰终于发现是哪里不对劲了——
只见门口把守着官兵,原本打算借着打架的由头在杨家大闹一场的向氏族人不得不偃旗息鼓,兆筱钰心中冷笑,杨甫为了扶儿子上位,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不但郭扬亲临青源村,傅勇也被杨甫请到了前排,一见颜傅和兆筱钰进来,立刻有人把他们引到傅勇旁边的位置,傅勇冲颜傅眨眨眼,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今天杨甫看上去格外精神,他穿了一身考究的大褂,外头套着毛领的稠袄,像个地主乡绅。
虽然前头放着火盆,兆筱钰还是觉得有点冷,她紧紧裹住身上的狐狸大氅,发现就她一个女的坐在前排。屋里的人不多,大多数村民坐在天井,几个女户躲在墙角旮旯里窃窃私语。
兆筱钰旁边坐着的是刘先生,寒暄过后,刘先生夸奖起了大丫和二丫,希望兆筱钰让她们明年来男班读书。兆筱钰当场就应了,刘先生很高兴。
今天来的都是每家每户的当家人,等人到齐了,杨甫挤进人群中央的台子上,扬起铁喇叭开始喊话。
“老少爷们,姑娘媳妇儿,今天,咱们村儿选村长!老朽有幸邀请到了咱们的父母大人...”
郭仪点头示意,杨甫又继续介绍傅勇,底下响起苍蝇般的议论声,看来大家都对郭扬的出现产生了极大的好奇。
三叔公脸上不好看,本来他还想仗着人多压一压杨甫,现在看来,怕是杨甫早防着向家这一手。
介绍完前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