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京兆慢慢走近李其璜和李寿这对叔侄,只听李寿低声说着:“阿叔,他、他真的去了?”
李其璜带着些许鼻音,也低着声音回道:“嗯!”
李寿叹了口气,看向那烧成废墟的小院的目光很是复杂。
良久,李寿才道,“阿叔,他虽是李家的罪人,但到底做了李家几十年的族长,又是难得长寿之人,他的丧事也不能太寒酸了。”
“是,我也是这么想的。”
李其璜一听这话,赶忙点头。他可是李立德唯一的外孙,若是李立德的丧事办不好,他也要被人笑话。===『』 ===。
虽然,他被李立德连累得已经没有什么好名声了,但该争取的还是要争取一下。
毕竟李立德这个罪魁祸首终于死了,等时间久了,人们也会慢慢忘记他李其璜的“血脉”问题。
这不,李立德一死,从未来过他们家的李寿都上门了。
李其璜心里有了些许希望。
“李尚书果然如坊间所说的那般,是个难得的厚道纯良之人啊。”
冯京兆听了这对叔侄的对话,忍不住上前插了一句。
李寿扫了冯京兆一眼,淡淡的说道,“原来是冯京兆啊,今日的事,有劳冯京兆了。”
至于冯京兆话里的暗讽,李寿却没有理睬。
李寿不接这个话茬,冯京兆却不会轻易放过,继续说道:“当年李尚书与李立德对簿公堂的场面还历历在目,老朽真会想不到,时隔不到四载,李尚书竟愿意为李立德说话了。”
冯京兆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睛死死的盯着李寿,试图在他的脸上发现一丝一毫的破绽。
“死者为大,再多的冤仇,也随着他的故去而烟消云散了。”
李寿说得很是大气,他坦然的与冯京兆对视,“再者,外头不也说了吗,他到底抚养了我的父亲,对我也诸多疼爱。哪怕他心思歹毒、处事狠绝,我也不能太过记恨,他活着都尚且如此,就更不用说如今都死了。我若再跟个死人计较,某些‘圣贤之人’的吐沫星子都能把我淹死!”
冯京兆被噎了一下,想到最近几个月外头的风言风语,其实他也有些腻烦。
合着李家的祸事没有发生到自己身上,说起“宽宥”的话来,竟是无比轻松。
冯京兆至今还记着李立贤的那份遗书,真真是字字血泪啊。
结果这还没几年呢,外头就又有了这样的话。
慢说是李寿了,就是他这个局外人听了,都忍不住生气!
想到这里,冯京兆对李寿竟生出几分同情。
不过,同情归同情,该怀疑的还是要怀疑。
他轻咳一声,故作轻松的问道:“我看李尚书气色不太好,可是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
比如溜达到这儿,顺手放了一把火?!
李寿仿佛没有听出冯京兆这是在询问他是否在场,淡淡的说道:“还好,昨日去太极宫,与圣人商谈政务,一直忙到了子时。”
冯京兆眸光一闪,唔,据发现起火的小厮说,大火是亥正时分燃起来的。
也就是说,李寿有不在场证明。
当然了,或许也有可能是李寿下命令,然后让手底下的人去干的。
冯京兆面上不显,心中已经开始琢磨,如何去调查取证。
李寿才不管冯京兆如何去想,左右他已经将所有的痕迹都抹掉了,而唯一的知情人(也就是平宜),已经被关进了死牢,只等平康郡王事发,圣人会一并落罪。
“阿叔,我衙门里还有事,就不多呆了,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您只管派人跟我去说。”
李寿跟李其璜说道。
李其璜满脸欣喜,他就知道,只要李立德这个祸头子一死,李寿就不会不管他。
瞧瞧,十八郎连“帮忙”的话都说出来了,以后他可要让儿子们多去主宅走走,跟十八郎好好拉近关系。
不管怎么说,他们一家才是十八郎最亲近的人咧。
外头的纷扰唐宓并不知道,自从太医说出“多子丸”的事情后,她就被家人当成了瓷娃娃,唐元贞更是直接搬到了李家,近身照看唐宓。
“阿娘,我说了,我没事,您还是。”
唐宓无奈的看着守在她身边的母亲,再三劝道。
“书院里我都安排好了,不去也无妨。”
唐元贞对女儿是又愧疚又心疼,郑妈妈是她选来送给女儿的。
原以为是送了个料理身体的好人儿,结果却是亲手把狼送到了女儿身边。
多子丸,能被朝廷严令禁止,足见其霸道。
这些日子,唐元贞没少打探多子丸的消息,试图找到几个服用多子丸却完好无损的例子。
而事实证明,自前朝至今,足足一百多年的时间里,不知多少妇人误信多子丸,侥幸母子均安的却只有区区几例。
成功的概率低得吓人,简直比后世中彩票还要困难。
唐元贞一直笃信自己的女儿是个有福之人,也唯有这样安慰自己,她还能睡得着、吃得下饭。
可每每看到女儿的肚子像吹气一样,一天比一天大,她的神经就绷得紧紧的。
她曾经想着要不要给女儿喝些灵泉水,可又想到,灵泉水那般神奇,定能将猫儿肚子里的孩子都保住,可、可怀了四个孩子,如果胎儿被补得太过结实,生产的时候,猫儿就危险了。
现在没有剖宫产,万一难产了,猫儿就——
相较于未曾蒙面的外孙、外孙女,唐元贞更在乎她的宝贝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