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公堂之上。
李立德中风了,还没有来得及认罪。估计他也不想认罪。
不过,他面对李寿的种种讲述毫无辩驳,让堂上的诸公以及堂下的吃瓜群众们都确信,李寿状纸上所申诉的李立德的八项罪状,应该全部属实。
但在李立德口不能言的情况下,为了彰显此案评判的公平、公正,冯裕还是让李寿将证人们一一传唤到堂。
李贵等人被李寿命人带了上来。
他们战战兢兢的跪在堂前,将自己知道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一旁的书吏将他们的证词全都记录下来,最后让他们签字画押。
李立德已经被抬了下去,冯裕干脆问向顾琰等几位相公,以及堂下的诸多百姓:“人证物证确凿,本京兆判定李立德有罪,诸位可有异议?”
顾琰、郑文洲等人互视一眼,最后由顾首相代为表态,只见他轻轻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异议。
而堂下以及围拢在京兆府门前的众人纷纷扯着嗓子喊道:“京兆断案清楚!”
“这个案子理当如此!”
“李立德确实有罪!”
“李寿就该拿回李家的一切!”
“……”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喊着。
但没有一个人说“李立德其罪当诛”的话。
因为大家都明白,李立德年逾九旬,是京城第一高寿之人。
不管是大梁律还是民间的约定俗成,似他这样高寿的人,除了谋逆大罪,其它罪责都可以赎买或是让子侄替罪。
对此,李寿也有建议——
“我阿叔已然有了春秋,且不是李立德的嫡系后人,让他代李立德受责罚,多少有些不妥。如今关中地区大旱,灾情避无可避,恰巧李立德提前收购了一些粮食,我想,阿叔作为李立德的唯一继承人,他应该愿意帮朝廷解忧!”
李寿可是知道,李立德命人收购了不少粮食。
这些粮食,如果李立德主动进献出来,是功劳。
而如果按照李寿的说法,那就是“赎买”。
顾琰眸光闪烁了一下,旋即又代表李其璜开口,“十八郎所言极是,五郎虽不在公堂,但我想,他定是愿意为朝廷分忧!”
李其璜的妻子顾氏是顾琰的便宜堂侄女,所以,顾琰代表李其璜倒也合适。
李寿勾了勾唇角,他就知道,有顾琰这个老狐狸在,李其璜应该不会犯蠢。
果然,顾琰停顿了一下,又道,“另外,树大分枝,李家该分家了!”
李其璜是李家嫡脉后人,但又是李立德的血亲,所以,再住在李家恐怕有些不合适。
与其被人赶出来,还不如主动搬离。
或许李寿看在他们知情知趣的份儿上,能够抬抬手,放过李其璜一家。
顾琰算是看出来了,李家这个十八郎真心不是善茬。
过去他就知道李寿聪明,曾经狠狠的坑了京城诸世家。
但那时的李寿更多的是少年意气,算不得老谋深算。
反观今天这件事,李寿的所作所为都透着一股子干练、老辣。
先是隐忍不发的查询真相、搜罗证据,继而借助舆论、推波助澜,硬是将一桩家族隐私丑闻炒成了京城第一悬案,将整个京城的人都吸引了来。
在这么多人的瞩目下,他并没有直接将谜底揭开,而是一波三折,有起有伏,不但牵动着所有人的情绪,连当事人李立德也被他带了节奏。
顾琰甚至怀疑,李立德的中风,亦在李寿的算计之中。
毕竟,大家都知道,李立德高寿,就算落罪,也不会得到应有的惩戒。
可眼看着仇人不能伏诛,李寿如何甘心。
所以——
顾琰细细回味了一下方才的整个过程,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看向李寿的目光也带了一丝赞许:年纪轻轻就能有如此算计,李十八,了不得啊!
至于自家那个便宜侄女婿,顾琰摇了摇头,李其璜不是李寿的对手。
既是这样,索性让他痛快的离开李家吧!
李寿听了顾琰的话,眼底闪过一抹佩服,不愧是大梁第一老狐狸,果然够精明!
“嗯,顾相说得没错,原本分家这种事,是李家的家务事,我等不该插手,但李家情况特殊,十八郎越过父祖成为新一任家主,那么其他人再留在李家就有些不合适了。”兄长可以养弟弟,但让侄子养叔叔,就有些不合情理了。
郑文渊也笑眯眯的开口。
他也看得明白,今天他们来京兆府,根本不是陪审,而是来做见证的。
因为这件案子已经十分清晰,压根儿不用审理。
就是冯裕,也只是来做个图章,待案子了结,直接往卷宗上盖个章,就算是了了差事。
李寿依然将一切都谋算清楚,这般心性、这般手段,实在不容小觑。
这样一个厉害人物,背后又有两大靠山,哪怕郑文渊贵为宰相,也不想轻易得罪。
索性做个顺水人情吧,毕竟,他们郑家跟李寿也是亲戚哩!
就这样,李寿状告李立德的案子正式了解。
李寿拿回了李家的所有一切,包括李家大宅、赵郡祖宅,以及诸多店铺、田产、祭田和祖祠。
很快,京兆府的宣判便公布出来。
其实,根本不用官府的文书,那些来围观的吃瓜群众们已经早早的将一切都传播了出去。
李其璜知道了,李祐堂的另外两个兄弟也知道了,依附主家的李氏族人也都知道了!
李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