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乃天朝上邦,泱泱大国,物华天宝,人才济济,想必这样的东西与贵国的高人们而言,不过是雕虫小技。”阿史那鹰长得是典型的胡人相貌,却说得一口流利的官话。
这让朝堂上的群臣不禁有些诧异,如果不看长相,只听这口音,真的很难相信对面站着的是个未开化的胡人。
而阿史那嫣一句话说了好几个成语,且运用得十分得当,更让朝臣们惊讶。
几位大佬更是暗暗心生警觉,这个胡使,似乎不简单啊。
阿史那鹰说完,从身后随从手里接过一个乌木色的匣子,双手捧到胸前,“我部大可汗倾慕天朝已久,特意写了一封信,信便在这匣子里,希望大梁皇帝陛下能够满足我大可汗的心愿。”
阿史那鹰深深一个鞠躬,双手直直的伸着。
圣人冲着赵福使了个眼色。
赵福会意,小跑着来到阿史那鹰跟前,双手接过那匣子。
赵福捧着匣子回到御前,将匣子呈到了圣人的面前。
圣人仔细看了眼那匣子,眉头便皱了起来。
严格来说,这个东西,并不能算是匣子,它根本就是用一个个的木条拼起来的长方体。
这个长方体,长约一尺,宽、高都不过半尺。
圣人伸手掂了掂,很沉,应该是实心的。
可阿史那鹰说里面放了胡人可汗的书信,那么也就是说,里面还有缝隙。
跪坐在近前的几位宰相,也看清了那匣子的模样,纷纷蹙起了眉头。
匣子?
不对不对,这分明就是鲁班锁。
而且是极为复杂的鲁班锁,绝非市面上流行的六柱、八柱的寻常款式。
阿史那鹰很满意看到大梁君臣脸上露出来的惊讶和为难。
没错,他们是胡人,是汉人眼中未开化的野人。
可现在,偏偏是他这个胡人给聪明的汉人出了个难题。
好吧,虽然这个鲁班锁也是汉人做的,但那个汉人如今已经在草原上生了根,算是半个胡人了。
阿史那鹰心里暗自得意着,面儿上却不显,继续说道:“这等顽童的把戏,想来也难不住贵国的高人们,约莫两三日就能给在下一个回复吧。”
得,他不但出了个难题,还给出了期限——不得超过三日!
“这个阿史那鹰,实在太狂妄了!”
大朝会散后,圣人留下几个宰相和老将去议事堂开会。
霍顺气得吹胡子瞪眼,他是个武夫,最不耐烦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要他说,什么解难题,直接跟胡人开战就好。
这些胡人,哼,就是欠教训。
直接将他们打爬下,看他们还敢不敢给大梁出难题,让大梁难堪!
宰相郑文洲淡淡的说道:“确实狂妄,不过他也有狂妄的本钱。”
撇开胡人的国力不谈,单就阿史那鹰本人而言,作为使臣,是非常合格的。
而且吧,身为大梁子民,天朝的骄傲也不允许他郑文洲跟个胡人认输。
这鲁班锁,必须解开!
否则以后他们还怎么有脸说自己是智慧的梁人?
“先把这个东西拿去将作,看看那些工匠们能否解开。”
圣人仔细研究了那个匣子一番,发现十几根木条严丝合缝,竟是连半点破绽都找不到。
明明是木条,却组成了一个牢固的整体。
唉,这个鲁班锁,恐怕不太好解啊。
赵福赶忙答应一声,捧着鲁班锁便去了将作监。
霍顺还在那儿愤愤,嚷嚷道:“解什么解,直接拿刀劈开不就成了?”
不就是一堆木条条嘛,还能敌得过刀斧之力?
郑文洲直接转过身,不愿再跟这个没脑子的武夫计较。
这个老匹夫,怎么就不明白?
他们大梁与胡人,过去是在战场上较量,而大梁赢了,胡人不得不遣使进京议和。
这一次,却是智慧上的较量,如果真如霍顺说的那般,直接拿刀斧劈开鲁班锁,那他们大梁就输了,而且输地极为不体面!
霍顺见几个宰相都不搭理他,暗自撇撇嘴,心说话,都是一群只会耍嘴皮的怂货。
什么输不输的,真正的输赢,只能在战场上决定。
拳头够大,慢说一个鲁班锁,就是胡人的可汗王帐,也照砸不误!
朝堂上发生的事,唐宓并不知道。
因为她还有更要紧的事。
赵氏和王令平回来了!
自出了孝,赵氏便带着心爱的小孙子去四处溜达。
祖孙两个一路上走走停停、吃吃喝喝,玩得不亦乐乎。
若不是唐元贞和王怀瑾一封信一封信的催促,赵氏还不想回来。
唐元贞都回京快一个月了,赵氏的马车才堪堪踏上京郊的官道。
午后,阳光炽烈,王令仪三兄妹站在城外路边的草棚下,翘首望着官道的另一边。
阳光氤氲着热气,人看过去,景象都有些扭曲了。
唐宓还是一眼便看到了缓缓驶来的一队马车,“来了!”
王令仪手搭凉棚,细细的看了一会儿,点头,“没错,是阿婆的马车。”
兄妹三个赶忙迎了上去。
马车里,赵氏靠着窗边,撩起车窗帘子看着外面的景致。
时近四月,官道两侧的麦田里,麦子已经长出了结实的麦穗。估计用不了多久,这里便是一片金黄。
赵氏望着熟悉又有些陌生的京城城墙,微微叹了口气,京城,她又回来了。
“太夫人,大郎、二郎和三娘来接您了!”
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