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何必勉强,您的身子如何,就算是顾大小姐和四殿下慧贵妃并未亲自见了,可当年一场酷刑,您死里逃生已经是命大,她们自然想的到您此刻的情形,不会计较的。”嬷嬷扫了一眼她抱了小手炉的布满狰狞伤疤的手,心塞道。
那妇人许是因着方才的话题,心情到是还不错,笑容依旧挂在脸上,“她们不计较,可我计较啊!姑苏彦总是让阿青唤我梅姨,既是做了梅姨,哪能她出阁,我佯做不知,我心里可是过不去!”
说着,语气一顿,“好了,就这样定了吧,你去看看我们还有多少银子,留出吃喝的来,余下的,买些好点的绣线,锦缎倒是不用买,去年顾臻送来些,我瞧都是鼎好的,市面上根本买不到比那个更好的了。”
嬷嬷点头,算是应下,既然萧煜来过一事,已经不再是秘密,那心里一些焦虑,嬷嬷也斟酌着说出来,“等三堂会审过后,想必按着慧贵妃娘娘的性子,是无论如何,也要见上您一面的。”
话语里,带着些许的惆怅,尽管竭力压着,可那妇人,到底还是听得真切。
抿嘴一笑,“你多虑了,若是未出当年一事,她这宠妃的身份,我兴许心头酸涩,可如今,宫里的一切,我都觉得无比的肮脏,又怎么会心下难受。”
一面说,一面伸手触摸面上那道贯穿伤疤,笑里就多了些苦涩,“不过是怕这伤疤吓着她罢了。”
话题说道这里,嬷嬷怎么敢继续再说下去平白惹她伤心,强硬止住话题,“喝牛乳吧,奴婢去热。”
那妇人点头,嬷嬷起身出去,那妇人转头瞧着窗外白乎乎的天,面上笑容一寸一寸淡下去,眼角一颗晶莹的泪,“啪”的落下,打在手背上,落了一手背的悲伤。
三堂会审……她心里,又怎么会真的没有波澜起伏,纵然父母亲的亡魂再不能重生,可梅家列祖列宗的清白,总算是回来了。
等此案肃清之后,顾臻回来,同他商量商量,让他寻个可靠的好孩子,去继承梅家衣钵,也是好的。
祁北姑苏家,皇上不就将九皇子贬为庶民,改了萧姓为姑苏姓嘛,梅家也能按着这个寻一个继承血脉姓氏之人,只是,自此以后,梅家再不涉朝政,既然伴君如伴虎,那就不伴。
只是顾臻原先提过,当年梅家,似乎是有个襁褓中的婴儿,被藏匿在地窖里,逃过一劫。
这么些年过去了,那孩子,也不知是死是活,就算是或者,茫茫九州,去哪寻他!
还有姑苏彦,当年姑苏彦冒死救出她,可姑苏彦暴毙,她却是连去她灵前吊唁都不能。
等这场再度被掀起的轩然大波彻底平息,也是春暖花开了,她正好去姑苏彦的坟茔前,与她说说话。
相好一场,当年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不能说话,现如今,时间有了,却是天人永隔。
还有慧贵妃,若是真能见上一面,总是要提醒她,帝王之心的薄凉。
风雪裹住的心思,总是沉甸甸的,坠的发疼。
下了一夜的雪,翌日一早,天空总算是放晴,不知是阴沉的久了不见蓝天,还是被地上皑皑白雪映衬,天空格外的蓝。
嬷嬷服侍那妇人用过早饭,便笑嘻嘻的告辞出去,直奔戚铭的住处。
一夜的雪,原本该是厚的要没过膝头,可一大早,王家庄里长便组织了他手下一众人,开始在各个村民门前扫雪。及至她出门的时候,早就扫出无数条蜿蜿蜒蜒的小路,直通村中任何一户人家。
一路到戚铭处,格外的顺利,因着是早上,并无人来瞧病,眼见那嬷嬷此刻过来,戚铭当即心尖一跳,不由紧张,“可是你家小姐出了什么事?”
那妇人是何身份戚铭虽不知,可单单从萧煜派他来保护那妇人,就知她身份非同寻常,她若出事,萧煜不得把他脑袋拧下来。
嬷嬷眼见他焦灼之色,心头略略松了松,笑道:“没事,吃了您开的药,我们小姐的病,一日好过一日,我出来的时候,她正做袜子呢。”
她说无事,戚铭便松下一口气。
自然是一日好过一日,那药是从萧煜开在京都的暗中开的药铺里拿的,说是只要了几钱银子,可实则价格却是百金不止。
为怕他们瞧出蹊跷,他一早就吩咐药铺掌柜,将他指明的药,提前碾碎合在一起,用纸包包了,等这嬷嬷去了,直接拿包好的给她,当做成药来卖。
听嬷嬷提起袜子二字,戚铭不由有些尴尬。
他此刻脚上穿的鞋袜,皆是出自那妇人之手,那妇人值得萧煜如此看重,可见身份非同寻常,他竟是有这个福气……一时间,对嬷嬷这话,不知如何接下去。
轻咳一声,目光有些闪烁,“那您过来是……”
嬷嬷一笑,开门见山,“是来问您个意思,我们小姐,这个年纪了,还是孑身一人,我眼下虽是伴她昨夜,到底我比她年岁大,熬不住几年的,听说戚大夫您是被师傅教养长大的,不知可是愿意和我家小姐续一续缘分?”
听嬷嬷此言,戚铭登时心头一惊,不由得嘴角就抽了抽。
他只是受萧煜命令,前来保护这位身份特殊的妇人,虽然这老妪管她叫小姐,可她毕竟已经是年近四旬之人,而他不过二十左右,这……
顶着一张通红的写满大写的尴尬二字的脸,戚铭道:“虽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年龄相差太过悬殊,到底还是……”
“婚姻”二字从戚铭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