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名须趁早!
越往世,日月如梭,人生如梦,流光易逝,功业难成,歧路匆匆……等到回首来时路,却已是人到中年!怎能不叫人黯然神伤?
环顾四周,这群激昂少年和情怀女孩们,又有几个不是将梦想埋葬在象牙塔之外?
顾为西爬上探方口,朝帐篷工具房走去。
探方下的杨羧眼睛跟了一会顾为西的背影,咬咬牙,继续埋头苦干。马上就要让顾为西喊爷爷了,他这些天的憋屈将能得到最大的释放。
虽然精神体力差不多接近极限,一想到顾为西居然和所有西大同学打成一片,他反而成为孤家寡人。动力就马上上来了。
顾为西走进工具房,找了探条和一个洛阳铲工具包。
来到他关注的平谷地,顾为西打开工具包,掏出一根根半米长的螺纹钢套管,再接上铲头。
这种铲子就是著名的洛阳铲。可层层相套,随意延长,最长可套三十余米。
顾为西下钻了第一铲,约两米多深。当铲子打入地下,土壤镶入孔洞。顾为西提出铲子,取出洞中土壤,倒在地面上,用探条扒拉着,分辨土层颜色。
要想根据土壤不同特性分辨地下墓葬,首先必须懂得地层学。
‘地层’这一名称是从地质学借用的。在人类居住的地点,通常都会通过人类的各种活动,在原来天然形成的“生土”上堆积起一层“熟土”,其中往往夹杂人类无意或有意遗弃的各种器物及其残余,故称“文化层”。
如果分辨器物是x代遗物,该层就叫“x朝文化层”。
如果后一代的人类居住在同一地点,又会在已有的“文化层“上堆积另一“文化层“。由于长期延续,文化层越堆越厚,层次越来越多。如果没有经过扰乱,上层的年代必然比下层的年代为晚。这样,文化层的堆积便构成了这一居住址的编年历史。
地层学的重要性虽然不如居住址的发掘,但墓葬与居住址的文化层之间,墓葬与墓葬之间,乃至墓葬本身的各部分之间,也往往存在层位关系。
考古要确认发掘地时,通常要先调查,在地面勘探有没有陶片、瓷片,或者在悬崖断坎的这类剖面看看有没有古代遗存。
顾为西当然是凭借他先知先觉的优势,但他毕竟不是万能全才。说到布方、挖掘、洛阳铲以及各种考古工具的运用,风水天文方面的知识,还涉及到地质生物化学等等方面。
他前世虽然断了考古梦,但他三十岁后,店铺的生意开始稳定,他便多次自费去探访考古工地,主动充当义务挖掘民工。
就在他第三次赶去洛阳一处考古工地时,他认识了第一位工地上的“师傅”。这个“师傅”说白了就是考古工地上的民工。
那年,他“师傅”四十五岁,已经两鬓霜白,背着一袋袋发掘工具,像个古代落魄的侠客。
“师傅”皮肤晒得黝黑,爱笑,敦实,说一口纯真的西陕腔,一开口全是故事。
“师傅”叫陈柱子,从老家宝鸡的一处工地上从挑土民工做起,开始走入田野考古领域,参加过二十次左右的田野发掘,仅三峡,他就去了九次。
他曾自傲的说,“中国,我已经走了三圈了。”
陈柱子二十多年的田野挖掘经验,其实干能力秒杀绝大多数考古界教授、文博系的研究员。他通晓各个朝代的墓葬特点,比如形状规制上的特点等等。用“师傅”的话说,掌握了这些特点,干起活来就能事半功倍。
他很耐心的教顾为西,比如先用探条去探,根据手上的感觉……去“感觉”下面是不是有墓;待确定以后就下铲;比如:一铲打下去十米,有了,然后……看深度和铲子上带出来的东西,深度也是个标志,带出来的东西上有木屑、有朱砂、有坑灰等等……这都是特点,然后,用泥铲把墓的形状“方”出来……
他最厉害的是擅长修复陶器和青铜器,有次陈柱子和一名北大考古系博士打赌。
博士用电脑扫描、编码来拼接陶片,他用脑子里的经验和手。
结果,他早早完成拼接,而博士的电脑程序才刚刚开始运行。
可以说,他在陶器分期、断代、拼凑方面达到了国内顶尖水平。经他的手,无数破碎的陶器复原了当初的形状。
四十岁后,他成为国内考古工地上的抢手货,国家的任何大型重要墓葬发掘,他是“技工”中的首选。
顾为西跟着他的脚步走了四个考古工地,受益匪浅。
遗憾的是,这样的“人才”由于没有接受过正规的大学教育,通过工地师徒帮带或实际经验来学习,没有正式编制,没有技术职称,按工时和工作量取得报酬。像“信天游”一样,结束了一个考古工地,马上打气行囊奔赴下一个工地。
顾为西一边想着陈柱子一边下铲子,盘算着是不是什么时候去找到他。但旋即一想,这个时候的陈柱子大概才在田野工地上挑了五年土,他想,是不是再等上几年,等这个前世的“师傅”再成熟一点。
顾为西的铲子铲出了一团五色混土时,不远处的探方里传出了一阵阵欢呼声。
顾为西直起身,望着探方的方向叹了口气。
这个世界最珍贵的是“希望”;最可怕的也是“希望”,希望往往是痛苦之源。
大概半小时后,实习探方里应该是一片哀嚎!
顾为西加快发掘速度,终于,洛阳铲在十二米深的土层带起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