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六年七月五日,滁州城头。
“此人,穷凶极恶,罪大恶极,多年以来,胡作非为,残害百姓!”一名穿着灰色长衫的文人,手持一纸军令,正在唾沫横飞的喊着什么,他咽了下口水,继续道;
“安东候明察秋毫,绝不会姑息任何贼寇宵小,守备官李景光,将于今日在西市问斩,以儆效尤!”
被绑在台子上那人,一身的制式铠甲早就被兵士脱去,剩下白色素以,浑身都是血迹,眼见着已经奄奄一息。
围过来的百姓越来越多,将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不断传颂。
“发生什么事了?”
“你还不知道,安东候要将李景光在西市问斩呢!”
听了这话,刚刚从屋内出来,还有些浑浑噩噩的男人显然不太敢相信,鄙夷的说道:
“狗子,你可莫要骗我,我又不傻,李景光迎山东军入城,怎么会被杀!”
旁边一个老人家跑来,脸上满是皱纹,只见她语重心长的说道:
“大庄哪,狗子这次是真的没骗你,侯爷要杀李贼了。”
被称作大庄那男人吃了一惊,这位可是前院的王老婆子,平日以卖豆腐为生,狗子无所事事经常骗钱去买酒喝,但她可不会骗自己。
当下,顾不得那么许多,三人赶紧随大流来到西市,西市由于地理原因,本来是滁州城内三处市集中最不怎么样的那个,就连商铺都比较少。
但是在今天却有些不同寻常,大庄、狗子还有王老婆子几人还没到,就见到人群已经将这里围的水泄不通。
由于王老婆子年事已高,经不起折腾,大庄小心翼翼的扶着她,狗子这次也格外老实,三人就在外围细细听着。
不少百姓的谈话他们也能听清,大部分人都在说山东军聚耕农庄和新建有司分署招人的事情。
旁边一个中年老汉,说自己家因为有七口人,正好比山东军规定的六人多了一个孩子,所以多分到一头牛。
看那表情,好像是捡到了什么大便宜,乐的根本合不拢嘴。
有人满脸的自豪,说自家坟头上冒了青眼,由于没钱念书,但孩子非常喜欢读书识字,捡到别人家用来生火剩下的半本书,如获至宝,来回翻了十几遍。
当时听到山东军的军议司在招人,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去军议司参加考较,周围街坊都在嘲笑,说对街落第的秀才都没有通过,你家这穷小子怎么可能。
但不知怎的,这穷小子最后还就通过山东那边来人的考较,虽说只是在军议司供了个书办的小职,但这却让邻里都对这家人刮目相看。
书办也要看是哪里的书办,就算朝廷有司的书办,那说到底也算是官家人,有铁饭碗,多少人求之不得。
更何况他家那小子是在山东军议司分署供职,那可了不得,从前一文不值,等进入山东军中后才咸鱼翻身的人,早已不胜枚举。
山东军和顺军如日中天,但就算其中一个小小的职位,竞争就已经异常激烈,不过这所谓的考较谁都不知道到底要考些什么,都要由山东历城的军议司总署来人负责。
从各地招人的经验来看,不是简单去混一混就能通过的。
可许多人不明白,对街的那个落第秀才,怎么说也是在朝廷上有功名的文人,县内也算头三甲,那穷小子不过翻来覆去的读了半本破书,怎么就能被山东军的人看中。
对街那落第的张秀才钻进死胡同,怎么都不理解那天军议司主事大人对自己说过的话,一下子动了点歪心思,觉得那本破书一定有什么秘密,想方设法的搞到手。
但张秀才来来回回的看了几遍,并没看出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这只是再普通不过的识字书而已,上面那些东西,他甚至只看一遍就能倒背如流。
最后,他依然不觉得自己多年以来寒窗苦读那些八股文有什么错,觉得是军议司的人文才还不够,并不能理解他所说的那些东西。
十几年后,这张秀才已经年过半百,但依旧是白用功,还是没能寸进,可当初那看过半本破书,处处遭人鄙夷的穷小子,此时却成了本地人以之为豪的当世名士。
听到这个消息,张秀才积劳成疾,越想越不明白,觉得悲愤欲绝,最后在自己家上吊而死,倒是令人嗟嘘。
当然了,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周围人越来越多,很快就把大庄三人围在中间,这个时候,多年以来的经验让大庄觉得有些危险,说不定周围就会突然出现什么乱子,还是回家去的好。
正等大庄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些山东军兵士从台子上列队跑下来,站在下面围观的百姓中间,将他们分成数股。
不久后,有兵士保护军议司文人在下面不断按着文册对人,但凡见到没有入册的人,都会暂时看押起来,等待家属前来认人。
要是来认的人驴唇不对马嘴,根本对不上号,这些人最后都会被以儆效尤的发配道各地矿场和盐场充当苦力。
“你们抓我干什么,我是好人,我是好人哪!”
远远的,一个披着破烂衣袄的人毫无征兆的被几名山东军兵士拽住,当下就是惊慌失措的不断挣扎,周围有几个见状不妙要逃的人也被制服。
照对文册的军议司文吏反反复复看了几遍,最后确定此人根本不在册上,点点头挥手示意带走。
山东军兵士也懒得和这些细作废话,直接用刀架在他脖子上看押着离开人群,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