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海盐在八闽的售卖,八闽各大商行不是一直都由郑鸿逵把持吗?
想到这里,王争往前走几步,似是随意的问道:
“郑老哥是从何得知这个消息的?”
见到王争似笑非笑的神情,郑鸿逵心里一刻石头终于落了地,也是负着手与王争同列而行,张口道:
“宁海盐质地上乘,稍逊于青盐,相比鲁盐、淮盐这些却强在了运输上,老弟你如今手握登莱两府,若是从海路运到八闽,利润至少能翻一倍。”
这些都是王争想过的,只是事情太多一直没有办法处理,本想着等回到蓬莱再说,既然郑鸿逵心急先来了,王争只好顺水推舟。
一方面也能结交示好郑家,另一方面则又多了一个长期的银钱进项。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从元帅府门前走到一处从茶馆外,王章抬起头看一眼招牌——济氏茶房。
遂是做了个请的姿势,说道:
“既如此,你我二人还是边喝边谈?”
郑鸿逵皱了皱眉,这一个路边的破落茶馆怎么当得他郑家二老爷的身份,但也不好拒绝,只是站在门外没有吭声。
不过王争不管这些,见郑鸿逵没反应自然也知道他是嫌弃这“路边摊”,还是摇摇头走进茶房,这里面只有三三两两的茶客,与街上的吆喝不断显得格格不入。
“客观~来点什么茶!”
刚走进来,茶房伙计便是殷勤的小跑着上来,一边擦着锃光瓦亮的木桌,一边热情洋溢的询问。
“那你们这都有些什么好茶,来给好生讲讲,银子少不得你的!”
王争今日只穿着黑色便服,伙计没认出来,他也是乐得清净,坐下来滋滋有味的询问起来。
“这个王争...”
郑鸿逵见到王争与前些日授勋仪式上截然不同的模样,也是苦笑摇头。
现在你去看,王争哪里还像个手握重兵的山东头号军将,简直就是个出来讨茶吃的乡野小民嘛!
吩咐家丁们在外等着,郑鸿逵也摆着架子迈进茶馆,不过他却没坐在椅子上,只是背着手细细听起来。
“客官,您一看就是外地的吧,咱们莱州府盛产的浮来青,即使放在整个山东去,那也是排在头几号的哩!”
“浮来青?”
王争往日对茶叶并不关注,喝的茶自己都不知道叫什么,这次听到浮来青倒是惊奇起来,又问道:
“这浮来青什么来历?”
茶房活计这时候看见另外一个人走进来,一看这幅样子那定然就是豪门大户子弟,顿时又是上前,嘿嘿笑问道:
“哟——,客官请坐,要喝什么茶?”
郑鸿逵摆摆手,示意先不坐了,站着淡淡说道:
“你且继续说。”
伙计点点头,大户人家的老爷不就是这样,也没有少见多怪,谈起茶叶又是夸夸其谈起来:
“这浮来青啊,产自南边儿的浮来山上。”说到这里,伙计的神情变得夸张起来,继续说道:
“据说那里住着飞升成仙的得道高人哩,商周老树,晋代古刹,隋唐庙庵,古藤绕树,松柏参天,美禽栖枝,奇鸟鸣林应有尽头,莒鲁国君盟于浮来、东晋高僧竺法汰讲《禅定》、慧地校经、昙观送舍利、三丰传丹术...这些可都是源自浮来山!”
王争没有吭声,郑鸿逵却是冷笑一声,拿起一旁方才茶客剩下的浮来青,紧跟着又厌恶的扔下说道:
“一个地方散茶而已,什么得道仙人,又搞出传丹术来了,越说越离谱!”
洪武年间,朱元璋下令“罢造龙团”,散茶自此开始从民间流传,而这浮来青在眼下的确是山东内地小有名气的炒青绿茶。
浮来青“叶芽肥厚,栗香高,耐冲泡”,又因为价格低廉而普遍被大众百姓茶客所接受,至于这伙计所说的不过是为了引诱顾耍的小手段。
滔滔不绝的说法,那是吃饭的家伙当然要背的滚瓜烂熟。
就连身为皇帝的嘉靖都能为了仙丹而荒废国事,这时候的人普遍迷信也就说得过去了。
“哈哈哈。”
王争忽然一笑,拉着郑鸿逵坐下,摆手说道:
“老哥生什么气,这小厮不过也是混口饭吃,这个时候谁都不容易,给我们上两壶浮来青来,倒要尝尝有没有你说的这么神。”
郑鸿逵一想也是,自己犯得着与寻常百姓怄气么,转念又想,既然屁股已经挨着座椅,再起身也没什么用处,干脆等回去换身衣服算了。
王争扔下五两的碎银,这茶房伙计赶紧接在手里,连着擦了好几遍这才是恋恋不舍的收到怀里,顿时眉开眼笑的回身喊道:
“好勒~!浮来青两壶——,两位客官稍等!”
两壶浮来青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摆上来,顿时为这小小的茶房增添一抹幽静,王争倒满一杯,小酌一口,尽管他不好品茶,但还是能尝出来这浮来青明显不如那些人送给自己的茶叶好。
不过倒也是入口醇香,舌尖颇有回味,这对于一般的市井小民来说倒是足够了,瞥眼瞧见郑鸿逵坐着没动,王争似笑非笑的道:
“郑老哥怎么不喝,莫非是看不上这等市井散茶?”
郑鸿逵连连摆手,十分不情愿的抿了一小口,便是转移话题道:
“王老弟还真有雅兴,前不久才杀了一批乱兵,山东巡抚衙门的回信还没下来,倒拉着我在这市井茶房品起茶叶来了。”
“这是以前穷惯了,王某就是这种市井小民的性子,入不得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