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帘禁闭的房间,暗黄的灯光下,一个身形瘦削的女人背对着门坐在床边,整洁的床头柜上,却突兀地堆满了揉成一团的白色纸巾。一个约莫四五岁大的小男孩躲在门后,看着女人耸动的背影,一阵疑惑。脚步轻盈地跑过来,拽着女人的衣角:“妈妈,你怎么了?”女人连忙抬手抹了把脸,缓缓转过身去,努力露出跟平常一样的温柔笑容:“妈妈没事,小绻饿了吗?”小男孩摇摇头,那白嫩秀气的五官皱成了包子,踮起脚尖,伸手去轻轻擦拭女人脸上未干的泪痕。“妈妈不哭,妈妈是不是一个人待着害怕?妈妈乖,不用怕,小绻会一直陪着妈妈。嗯,还有爸爸,爸爸也会很快好起来,陪着小绻和妈妈。”小小的手掌,摩挲着女人年轻的脸庞,语气嫣然一副小大人模样。女人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在这一刻又瞬间决堤。一把搂过小男孩那小小的身子,埋头在他的肩膀无声的泪流满面。小男孩似懂非懂地,搂紧女人的脖子,小手轻轻的拍着女人的背,似安抚的凑在女人耳边小声道:“我哭闹的时候,妈妈总是唱歌给我听,哄我睡觉,睡着了就不哭了,我也给妈妈唱首歌吧。妈妈听完要乖乖睡觉,不要再哭了哦。”“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投进妈妈的怀抱,幸福享不了……”小男孩稚嫩的嗓音萦绕在女人耳边,渐渐的,歌声被绵长的呼吸声取代。女人动作轻盈的把睡着的小男孩放到床上,拉过被子盖好。盯着那张与躺在医院里奄奄一息的男人神似的脸,捂着嘴又一阵无法抑制的恸哭。沉睡的小男孩,陷入了不怎么美好的梦境。模模糊糊的梦里,又重现了今天中午的场景。从医院回来的爷爷,没有了以往和蔼爱笑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他无法理解的悲痛和无助的神色。正在布置饭菜碗筷的妈妈,看到爷爷垂头丧气地走进门,对屋子里的人道:“那小子,恐怕挺不过去了。医生说下午可以带他回家,大家好好送他最后一程吧。”在爷爷说完那句话后,妈妈手上拿着的碗突然掉落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随后,妈妈也跟着重重的倒在地上。“妈妈!妈妈!”小男孩惊叫着从床上坐起来,身上湿濡一片。女人闻声匆匆走进房间,哑声道:“妈妈在这,小绻醒了就起来吧,爸爸回来了,去和爸爸说说话吧,不然以后可就没机会了。”小男孩一骨碌地爬到床边,利落地跳下床走到女人身边。仰着头好奇地打量女人那一袭白衣,头上还盖了白色的尖顶看起来像是帽子的古怪打扮。一脸不解地扯着女人的衣角:“妈妈怎么穿着那么奇怪的衣服?还有为什么以后没机会了?”女人听着小男孩一连串的问话,又禁不住泪眼婆娑:“小绻乖,别问了,快去陪陪爸爸啊。”小男孩听话的点点头:“妈妈怎么又哭了,我听话去陪爸爸说话,你别哭了啊。”女人强装镇定地给小男孩套上一身白色丧服,左袖系上孝布。牵着他的小手,走出房门。小男孩跟随着女人走到客厅,一张临时搭建的木板床引起了小男孩的注意。木板床上盖了一张白布,白布下似乎有什么东西,鼓鼓囊囊的。这时,同样一袭白衣的一男一女搀扶着双双深色衣着的爷爷奶奶从屋外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与小男孩穿着同款白衣的十五岁少年,和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一男一女是小男孩的伯父伯母,少年和女孩是小男孩的堂哥和堂姐。几人的神情是小男孩从未曾见过的穆肃,不苟言笑。小男孩害怕地往身后女人的怀里退了退:“妈妈,爸爸呢?”女人把小男孩往木板床的方向推了推:“爸爸在那床上睡着了呢,小绻快过去给爸爸磕头上香。”小男孩的小堂哥牵着小堂姐走过来,抓起小男孩的小手握在掌心:“走吧,我们去给小叔叔上香。”被小堂哥牵着的小男孩乖巧地跟在后面,学着堂哥堂姐有模有样地给盖了白布躺在木板床上的人上香,三个不大不小的孩子上完香后,按照长辈的指示跪坐在木板床旁的草垫上。“哥哥,我爸爸为什么一直在睡觉啊?”吃了晚饭又回来跪坐在木板床边的小男孩问身旁的少年道。“累了,自然就睡了。小绻累了不也呼呼大睡吗?”少年清冷却不失温柔的嗓音道。“嗯,好像也是。那那些叔叔阿姨怎么都来给我爸爸上香?我们又为什么要给爸爸上香?”小男孩脸上尽是天真。“这是一种对逝者表示尊重的仪式。”少年继续耐心的解释。“什么是逝者?尊重又是什么意思?”小男孩不懂就问的继续对着少年碎碎念。少年叹了口气,一脸无奈:“小绻,小叔叔需要安静的休息,我们不要吵着他好吗?”“嗯,好。那我们今晚要一直在这里跪着吗?我好困哦。”小男孩小嘴微张地打了个呵欠。“困了就靠在哥哥身上睡。”少年话音刚落,便觉肩膀一重,撇过头目光温和的凝视着小男孩的睡颜,心里一阵怜惜。这么小的年纪也要陪着戴孝守夜,难为他了。木板床上盖在白布里的人,是那对老夫妇也就是小男孩的爷爷奶奶,五个小孩里排行老幺的男丁。上面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大哥尚未娶亲便因病英年早逝,两个姐姐早已嫁作人妇,家里剩下二哥和二嫂,还有本应为两老尽孝送终,如今却让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老幺翟宁。翟宁20岁娶妻生子,正直韶华却不料患上了和大哥翟安当年同样的疾病,25岁的这年撒手人寰。此时其子翟绻才刚满5岁,其妻慕莲,也不过花信之年。翌日清晨,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