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厚虽足不出户了,他家里的女人们却是如往常一样,哪里能花钱就往哪里钻——富得流油的商贾之家,女人们大体都是如此,爱花钱,爱凑热闹。
这天,撄宁着装落魄,一直跟着龚家两位少夫人,来到了一家成衣店。
就在两位夫人挑成衣样式挑得花了眼的时候,她也走进店中,逮着一堆摆放整齐的布料看了又看。
店家本在好生与两位贵夫人介绍店里最好的衣裳和布料,不经意一个侧眸,见撄宁一身破履烂衫,不由得露出满面鄙夷之色。
撄宁伸手就要摸上一方布料之时,他更是惊呼一声,“且慢!”随即疾步走过去,将那方布料取走挪了个位置,嘴里还道:“这匹布很金贵的!是有钱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才穿得起的。”
撄宁缩了手,是一副自己的确买不起的样子,但她很快抬头,不忿道:“我今天是买不起,你怎知我明天也买不起,后天也买不起?”
店家被她理直气壮的气势给镇住,不禁愣了愣神,半天才反应过来。但介于店里还有其他客人在,他也不好太过分了,于是低低嘀咕一句,“买不起就是买不起,哪来这么多废话?”
“店家你瞧不起人!”撄宁则是大声道,“我现在虽然买不起,那就看也看不得?摸也摸不得了?这是何道理?”
龚家二位夫人回过身看撄宁,其中一个瘦的,笑着对身材微丰腴的道:“大嫂,你听见那穷小子说的话没?笑死人了。”
“三弟妹,休要笑话人家。我看他说的话,也不无道理,还挺有趣的。”
原来,瘦的年轻的这位是龚家三夫人,身材微腴年龄稍大的这位,就是龚家大夫人。
这会儿店家也来了脾气,面红耳赤地与撄宁吵嚷了起来。他话语刻薄,对撄宁好一阵奚落,说话还要撵他走。
撄宁气不过,索性一把抢过自己看中的那块布料,重重地扔在地上,抬起脚作势就要往上头踩。
“你敢!”店家指着她,惊呼道:“你敢踩一脚试试!十两银子!可是你赔得起的?”
撄宁收了脚,却不是因为不敢踩,而是舍不得踩。
她把布匹小心地抱在手里,摸着柔软的布料,想了想,兀地转向龚家大夫人,满面诚挚道:“这位夫人,您大慈大悲,能不能行行好,赏我十两银子,让我能够买下这匹布,为我重病的祖母最后做一身像样的衣裳?我祖母她……快要不行了。我想让她走之前穿得体面些……”
花十两银子买一匹布,却是为了给一个将死之人做身像样的衣裳?龚家大夫人几乎在撄宁低垂的眼眸看到了零星泪光,不由得心生恻隐。
却不待她开口,龚家三夫人便讥诮地笑了笑,道:“你这穷小子!当我们有钱人的银子是天上掉下来的?无端就能赏了你?小小年纪,穷便罢了,脸皮也不要了……”
“三弟妹!”龚家大夫人立时嗔怒视之,随即看向撄宁,又一转温和之态,道:“你孝心可嘉,但这银子,我也不能白白给你。不然,你跟那路边的乞儿,便无有差别了。”
“夫人所言甚是。”撄宁想了想,忙道:“我家种了一园子葡萄,正是硕果累累之际。刚从架上摘下来的,我送到夫人府上,夫人着人用冰盆冰上半个时辰,定然甜美无比。为了答谢夫人今日施舍之恩,往后每日一早,我就管夫人府上送一篮子葡萄如何?”
“葡萄?葡萄有何稀奇的?”龚家三夫人听了不由得嗤之以鼻,“况且,只怕你送上三个夏天的葡萄,也值不回这匹布的钱……”
“诶,人家有这份心就很好了。”龚家大夫人又嗔了三夫人,对撄宁的话,却也不置可否,只是饶有兴致地看她。
撄宁看出龚家大夫人虽然心地善良,却也不是个随便施舍的,于是挠了挠头,略显窘迫道:“葡萄的确没什么稀奇的……那我再去山里打猎,水里抓鱼!得来的野味,都给夫人您送去。”
“你能上山打猎?”两位夫人相顾看一眼,眸光之中皆是欣喜,龚家三夫人更是惊喜出声,“那孤山上的七彩山鸡,你可抓得到?要活的!”
“能啊!”撄宁想也不想就答。
“你可别夸海口。”龚家三夫人怀疑道,“传闻那孤山上是有野人出没的,孤山上的野味儿,都被这野人占有了。猎户们想从他手里抢东西,门儿都没有。”
野人?撄宁倒是不知,但作为一个会打猎的,对此岂能不知?她没有多思,便对龚家大夫人道:“野人有何好怕的?夫人想要七彩山鸡,我保证给您捉来。”
“那你就勉励一试吧!实在抓不到,也无妨。”龚家大夫人温和地笑着,随即便示意身边的嬷嬷给了店家买布的银子。
撄宁回到仪鸾司,便吩咐樊鹏琨带人到城外孤山捉捕七彩山鸡,顺道也让他们看看,孤山上的野人是怎么一回事。
马钊一听这事儿,顿时来了兴致,还洋洋自得道:“抓鸟捕兽,我最在行!这一趟出去,我能把孤山上的七彩山鸡都给卓校尉捉来!”
“孤山是个什么情况,我们还不知道,豪言壮语,先就不说了。”樊鹏琨不妨告诉大家,“卓校尉说了,孤山上有野人出没,那些飞禽走兽,都已被他占为己有了,叫我们当心些。”
马钊不以为然,“世上哪有什么野人?原本还不都是人?或是打小被遗弃,或是疯了癫了进了山里当畜生,根本不足为惧!更何况,哥几个都是习武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