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千一听,整个脸都绿了。
崔承皓先是一怔,继而感到意外,扭头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薛千更是无地自容。
她在心里把崔燕打了八百遍,谁能知道,她向她打听崔承皓的事,是担心自己身份被识破,担心千雪的事引起他的怀疑。
崔燕竟不分场合,随便开起玩笑来。
况且,素来她最忌恨别人“粘着”她哥哥的,谁知此刻,竟如同打了鸡血般叫嚣起来。
“没有的事。”她赶忙说道。
这一解释,像是在着急撇清关系,连那一丝玩笑的意味也没有了。
“她是在胡说,你不必信她,也无需在意,燕燕那是故意气我的。”崔承皓给她台阶下。
薛千没作声。
“走吧,我有事要问师妹。”他掀开帘子。
二人来到崔府的花园中,闲散聊天。
“师兄找我何事?”
“是来谢你的。”
“谢我?”
“前不久家里发生的事——燕燕的事,我都听说了,若非你,恐怕燕燕会小命不保……如今想来,仍是心有余悸!我虽未亲眼见到,可听下人说来说去,也堪比亲眼见了。而且,你还受了伤?”
“没大碍。”薛千淡淡一笑,毫不放在心上,“我当时就在楼下,看见她往下跳,若是视若无睹,岂非说不过去?我救她,只是情理之中,本分之内,师兄不必如此生分,谢来谢去的。”
听她这么一说,崔承皓顿时心胸豁朗,笑了:“是,师妹说的是。”又想到什么,目光下移,落在她臂上,“你的伤……可好了?”
“都好了。”薛千捏了捏袖子。
崔承皓点点头,脸色略沉重。
二人继续向前走去。
“我在金陵时,曾听到一首曲子,那首曲子,师妹也弹过。”
薛千心下一沉,想到了那次他要她弹琴,想到了那首《千堆雪》……脚步不由慢下来。
崔承皓察觉,回头,“怎么?”
薛千摇摇头,快步跟上。
崔承皓笑了下,望向天空:“再念及师妹弹的……两相一比,胜负难分。”
薛千说道:“曲艺本就有互通之处,若是同首曲子,自然更无差别了。”
她没有说,那首《千堆雪》是专为千雪谱成的,而嵌雪楼的曲子,又非外人轻易学去。
崔承皓果然因那一首曲子,起了疑。
此次他去金陵,难说不会去找千雪。
“我还在嵌雪楼遇见一人,”崔承皓自顾自说着,“那女子有几分特别,原本样貌应该是上乘,可不知为何毁了容,如今调养得好些了,还能看的过去。除此之外,这姑娘性情泼辣,不像江南佳人。”
他说的,是夏莲姐。
提到在金陵的故交,提到嵌雪楼的姐妹,薛千禁不住攥紧了手。
“师妹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薛千笑:“我只想说,师兄君子之人,竟也会去烟花柳巷之地,看来是个人,都不能免俗。”
她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平稳。
“这话对了,是个人都不能免俗。”崔承皓赞同不过,忽然幽幽一叹,道,“君子尚不能免俗,更何况我等俗人呢?本是世俗之人,就该有世俗之情。”
本是世俗之人,就该有世俗之情。
这话很奇怪。
薛千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她暗想,不能再聊下去了,每次和崔承皓谈话,不知为何,总有一刻让她觉得不能再聊下去……
“师兄……”
“师妹……”
两人同时开口,停下了。
各自笑笑,崔承皓道:“你先说吧。”
“我想去看下师父,承昭现在病大好,过两日可能要走,不便在此多留了。几个月来,我没能为师父帮上什么忙,白白在崔府承蒙关照,心下感激不尽,当然还有师兄……”
“等等。”崔承皓打断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们……要走?”
“要走。”
“何时?”
“不知道,可能……”
“不行,我得去找师父。”崔承皓一时慌了神,六神无主,比她还要着急,“眼下马上是年节,你们最起码要等到年后……再说了,年后承昭才算过了十五岁这个坎儿,保险为准。如今江南也冷得很,倒不如捱过这个冬季再说?”
他忽然愣住,想起什么:“是不是……有何不满意的?”
薛千愣了愣,没什么不满意的啊。
崔府待他们这么好,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那就是……燕燕惹你生气了?”
“不是不是。”
“那就别走!”崔承皓急道。
这一声出乎他意料,也出乎她意料。
崔承皓心知失态,脸色也不太好看,踌躇片刻,才道:“是我太心急了……师妹,你们别走,留下来,都留下来。”
薛千想苦笑,为何此刻的崔承皓,竟像个孩子一样?
其实,她已想好了,倘若师父真要走,她便搬出去,不再留在崔府。虽然郭云清也说了,只要他们达成交易,她便对崔府有恩,她便有了足够底气留在这里。
毕竟,寄人篱下,可不是那么好受。
其实单单上回她救了崔燕,就足够有面子留在崔府了,崔束和沈夫人到现在仍唏嘘不已,感叹多番。
可她不想了。
她觉得,自己也可以一人住在外面,来去自如,无人看管,岂不自在?
崔承皓进门后,看到师父和秋生正在挑拣草药,房间里一股药味。他没等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