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濯王薨逝不算什么,对于王丞相而言,这些事犹如芝麻蒜皮一般,不值一提。
此刻的他,正坐在家中,为某些事而焦头烂额。
自郡主逃婚,到今日已有两月有余,这两个月来,王家没有半分越矩,没有半分动作,在外人眼里,可谓极不正常。
换成往日的王丞相,是绝不允许此等丢人之事发生的,王家治家严谨,圣上虽昭告天下“郡主病逝”,可明眼人哪能不知其中乾坤?
该看的笑话,他们也看够了。
该议论的是非,他们也议论够了。
本以为该消停了,可是近日,那不成器的孙儿又来闹腾……
王荣纵横朝野多年,风驰电掣,雷厉风行,软中带硬,那是出了名的。唯一一项软肋,便是极其护短,疼儿孙也是疼出名的。
王轩朝地下一跪,便痛哭流涕。
“祖父,您就眼见咱家受这窝囊气?您得给孙儿做主啊!她……昭阳郡主不把我放眼里,就是不把咱王家放眼里,孙儿受此等大辱……以后还怎么活?二姐她在宫里也不容易,他们这么做无非是想给二姐下马威,此事、此事定与皇后——”
“够了!”王荣怒斥,“都已经过去了,你还想那么多,有何用?”他叹气一声,吩咐旁人,“赶紧,把他带走。”
王轩在院里跪了足足两个时辰,日头又足,早已不堪劳累。
他才不管这个,大哭大叫,泪流不止,哭得那叫一个惨。
“祖父,祖父……”他爬过来,抱住王荣衣袍,“要是原先也就算了,可是孙儿前些天打听到,那姓林的把郡主带到穷山僻壤,鸟不拉屎的地方,每天还好吃懒做,连个活计都不做!祖父,您说,郡主她哪儿受得了这个?孙儿……孙儿这是心疼郡主啊!”
王荣不听还好,一听气得胡子乱颤,憋红了脸:“你还去打听他们做什么!你是糊涂了?那两个贱人,随他们折腾算了,你又何苦去打听?”
“孙儿对郡主是真心的啊!”
一句话,似乎将所有原因都解释清楚了。
王荣脸色怔怔,顿时又是生气又是心疼,半晌无言。
王轩见祖父不说话,抓住大好时机,哭得更凶:“祖父,孙儿虽然不知为什么……为何我王家会如此束手束脚?但孙儿知道,一定是祖父您有您的苦衷……所以,孙儿不多问,只盼祖父能够答应我,派人和我去趟庐州,如何?”
他仰起脸,泪水汪汪看着祖父。
王荣略有心软,可短短一刻,又板起了面孔。
“不行,你好歹也是我王家嫡孙,这等丑事传出去,已是不堪,你却还要上赶着去张扬?老脸都被你丢尽了。”
“不,祖父,我偷偷去,偷偷去……孙儿也是要脸之人,也不想让别人笑话。祖父,您只需派五六个高手给我便可,我就不信,我们几个对付不了一个林萧之!”
“你……你何须用这么多人?”
那些高手不同府里的死士,都是重金聘请的,各个武功奇绝,这些年是他的左膀右臂。他当是大风刮来的?
区区一个娇弱郡主,加上一个侍卫而已,何须如此多人?再多便容易打草惊蛇,容易小题大做。
看样子祖父即将答应,王轩高兴得喜极而泣了。
“……那就四个,四个总行了吧?”他低着头小心说道。
王荣仍旧板着脸,不吭声。
四个还嫌多?
王轩心中不解,甚至微生怨恨——咱家又不是没钱,雇几个高手还用如此计较?他不止一次见祖父和那些人做交易,为何偏偏轮到自己,祖父就抠门起来了?
而且,他不会武功,是个正经读书人,万一到时候再出个差错,郡主人没找着,反倒把自己小命搭了进去……岂不既赔夫人又折兵?
最终,王荣答应了派三个人跟着他。
王轩欢天喜地,连连道谢,又挨着他撒了会儿娇,这才回去。
王荣一个人站在屋里,望着窗外,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有些想不通,为何岫云派会突然转变态度?
当天本是送了信叫他们帮忙,谁知最后听来的消息,是他们非但没去抓郡主,反而和府中的死士对打了起来!
其实也不算对打,只是防守。
可既然如此,那又为何,要阻止他去上疏弹劾崔束呢?
这他就搞不懂了。
江宗主说道:“其中关系重大,为了你好,最好还是息事宁人,此事作罢。”
他这些年依靠岫云派,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江宗主给他的意见,他不敢不听。
权衡之下,对郡主一事,他终于不再追究了。
失去一个郡主不算什么,可失去一条铁臂、一个盟友,那才是真的不妙啊。
王荣一声长叹,捋了捋长须。
除此之外,唯一想不通的是,曹吉元上回请他对付的那小子,竟也与岫云派有关?而且,关系还不浅……
“此事的经过就是这样,当年的事终究与我岫云派有关,我这么做也算情至意尽了。”江宗主的话又回响在他耳边,“若非阁老的人狠下杀手,那孩子也不会落得如此惨境。我岫云派一向恩怨分明,虽然手上沾满了鲜血,可那都是明码标价的买卖,绝不做阴暗之事。”
“是,江宗主侠肝义胆,光明磊落之人。”
“所以他来投靠我,我也不能见死不救。”
王荣那日才得知,原来姓郭的那小子,早已是江宗主的徒儿加义子了。
“所以还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