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之后,三千骑士各回营寨,白苏尼咥独自一人回到王宫。
西牛贺洲乌鸡国与南赡部洲大唐国不同,在大唐,太子成年之后定要离开王宫另起府邸,而在乌鸡国却并无这种惯例。
白苏尼咥的寝宫就在王宫之中,与父王母后的寝宫相距甚远。他回到寝宫之后,闷闷不乐地喝了几杯酒,一想到昨天晚上的梦,他的心脏就怦怦怦直跳。他合衣躺到床上,但是一闭上眼睛,就看到父王湿淋淋地站在自己面前,口中喊着:“报仇,给我报仇。”
白苏尼咥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问题。
去忍受那狂暴的命运无情地摧残,或是挺身反抗那无边的烦恼,究竟哪样更高贵?
如果睡眠能结束我们心灵的创伤和ròu_tǐ所承受的千百种痛苦,那真是求之不得的天大的好事。
可是他偏偏睡不着。
谁甘心忍受那欺瞒和嘲弄,受尽侮蔑和轻视?
谁也不甘心。
顾虑使我变成了懦夫吗?
我本来做事是多么果断,如今为什么蒙上了一层思虑的惨白的容颜?
我本来可以做出伟大的事业,难道要由于思虑就化为乌有丧失行动的能力了吗?
终于,白苏尼咥按捺不住自己,嚯地站起身来,腰悬宝剑大踏步向王宫走去。
月华如水,晚风扑面,每一次脚步声都在他脑海里轰鸣,他有一丝恐惧,但更多的是愤怒!
你这败坏伦常、嗜杀贪淫、万恶不赦的奸王啊!我要来取你狗命了。
父王寝宫旁边是奉先殿,这里是祭祀先祖的家庙,分前后两重,中间以穿堂连接,每年元旦、冬至、万寿等庆典日,父王都会在前殿大祭列祖列宗。三年前,父王又在奉先殿的前殿塑了一尊文殊菩萨的法相,却将自家祖先的牌位挪到了旁边,从他之后,他便经常在此跪拜、诵经,乞求上天护佑。
难道有上天护佑,就可以为非作歹了吗?
白苏尼咥对此不屑一顾。
这天,奉先殿有灯光透出,白苏尼咥蹑足潜踪拾级而上,只见大殿之内烛光摇曳,父王端坐在蒲团之上,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在念着什么经文。
白苏尼咥蹑手蹑脚地走向前去,父王一直没有发现他的行踪。白苏尼咥心中大喜,暗道:“他现在正在念经,我正好动手,送他下地狱,我也算报了仇了。”
他轻轻抽出剑来,缓缓走向前去,父王依旧闭着眼睛。
可是,白苏尼咥又犹豫了。
不,我是不是还要考虑一下?
这个人跟父王那么像,他会是假的吗?
唐朝长老真的不会搞错吗?
他又想道:“他用卑鄙的手段,乘我父亲不备把他杀死;虽然谁也不知道在上帝面前,他生前的善恶如何相抵,可是他的孽债多半是很重的。现在他正在诵念经文洗涤他的灵魂,要是我在这时候结果了他的性命,他岂不是要直升天堂了?我这样还算是复仇吗?”
不!
收起来!
我的剑,等候一个更惨酷的机会吧。
一边这样想着,白苏尼咥一边收起了宝剑,然后又缓缓地退出了奉先殿,看着殿内的烛火依然在摇曳,白苏尼咥暗自发誓:“等你在酒醉以后,在愤怒之中,或是在luàn_lún纵欲的时候,有赌博、咒骂或是其他邪恶的行为的时间,我要叫他颠踬在我的脚下,让他幽深黑暗不见天日的灵魂永堕地狱。”
白苏尼咥缓缓转过身,却不料想,迎面碰到了母后。
王后惊问道:“我儿,你深夜来此,有什么事吗?”
白苏尼咥慌里慌张地说道:“没,没有。”
王后看他神色不对,越发起疑,问道:“你腰间悬挂宝剑,到底想干什么?”
白苏尼咥见抵赖不过,只好说道:“母后,我的父王已经在三年前被人谋害,如今在奉先殿里诵经的乃是个假的。”
“胡说!”王后斥责道。
白苏尼咥说道:“母后,你怎样才能相信呢?”说着话,他拿出了金厢白玉圭,递给了王后,说道:“母后,还认得这个吗?”
王后惊愕道:“这……这……这不就是你父亲的宝物吗?他说三年前被那个全真道士偷走了。”
白苏尼咥说道:“母后,这金厢白玉圭根本没被全真道士拿走,而是随着我父王沉到了井底。”
王后问道:“你又是从何得来?”
白苏尼咥说道:“有个唐朝的和尚经过乌鸡国,现下住在宝林寺。昨夜,我父王的鬼魂找到他,告诉了他前后之事,并将此信物托付于他。”
王后依然不信,说道:“你就不怕那个和尚是个假的?”
白苏尼咥说道:“即便和尚是假的,这白玉珪总是真的吧?”
王后说道:“或许,他不知道从何处偷来此物,于是到我们这里来招摇撞骗。”
白苏尼咥说道:“母后,你也说过父王这三年来与之前大不相同,如今为何却处处回护着他?”
王后问道:“我儿,你知道你是谁吗?”
白苏尼咥被问得莫名其妙。
王后说道:“你不仅仅是我的儿子,还是乌鸡国的太子!作为一国之储君,凡事需从大处着眼,多为黎民百姓着想。”
白苏尼咥说道:“母后放心,我会的。”
“会吗?”王后不屑地说道,“那我问你,乌鸡国这三年跟之前相比如何?”
白苏尼咥说道:“风调雨顺,物产丰富,人民安居乐业,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