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地客人陆续到场,连他们这个偏厅都坐满了人,不过,虽然这里都是年轻人却没有年轻人的活力,原因嘛显然是李贞伯这个主人没有尽到一个主人该尽到责任,态度冷淡不够热情,其他人就不敢喧宾夺主了。好在寿宴很快就开始了,说是寿宴饭菜倒并不奢华,反而是器皿比较讲究,一色淡雅的青花瓷器。慢慢地,因为喝了些酒大家渐渐地放松起来,气氛也开始变得热烈,几个年轻人率先向李贞伯这个主人敬酒,然后觥筹交错地不亦乐乎,尤其是李贞伯被叫去见一些长辈和贵客离开房间时,偏厅热烈的气氛达到顶点。有的人借机就和杜玉清和范斯远搭上关系,大有一见如故的亲切感。
杜玉清笑眯眯地看着范斯远和人应酬,她的身份容易暴露,只要有其他人在场,她都尽量不说话。此时都是范斯远为他挡驾,他能说会道,很快就和人打成一片和称兄道弟惺惺相惜起来。这是杜玉清很少见到的范斯远的另一面,风度翩翩,挥洒自如,充满了魅力。不一会范斯远俨然成为了众人的焦点,年轻人把他围在了中间,听他纵横捭阖,谈古论今,眼睛满是佩服。杜玉清此时有种失落感,这样的范斯远是她陌生的,感觉离他好遥远,要不是范斯远在和别人谈笑间会时不时回头看她一眼,很是弥补了杜玉清内心的失落,她的心里就会有一种被啮啃的痛楚,
终于曲终人散,李宾之引着杜玉清二人来到了李宾之的书房。
“父亲,”李贞伯冲着父亲叫道:“我这两位朋友的书画水平不错,想请您给指点一下。”
李宾之的神态有些疲惫,他正用拇指和食指掐着自己的眉心,看见儿子带朋友进来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这时候的他只是一个慈爱的父亲而不是高高在上的首辅大人。他看了看杜玉清一时有些恍惚,含笑地问道:“你是哪家的孩子?我们是不是见过的?”
杜玉清忙恭敬地施礼道:“见过李大人。我姓杜,杨应宁杨大人是我义父,我们在燕然居见过。”
“哦,”李宾之恍然,“我想起来了,我看过你的字,我当时还想有机会让你和贞儿认识一下,想不到你们自己倒有缘成为了朋友,不错不错。那这位是……”他把目光又朝向范斯远,这个年轻人卓越的风姿让人无法忽视。
“在下范嘉善,家父乃范书阳。”
“哦,我听过你的名字,不错,不错,你们都是少年才俊,是应该相互学习多走动走动。”听到现在入狱在案的大臣名字,李宾之的面色不改,仍是笑眯眯地。他转头对自己的长子说:“你不是说他们有什么大作要让我看看吗?还不拿出来?”
这是杜玉清第二次见到这位首辅大人了,她又一次感受到他那和煦温暖,让人如春风吹拂一般的愉快舒服。作为首辅大人,她在他身上看不到居高临下审视的目光,也看不到半点锐利冲突,有的只是长辈对晚辈的爱护。然而我们每个人做人做事,不论如何自诩客观总会带有自己的主观立场,李宾之过于波澜不惊,说好听的是涵养好,说不好听的就是圆滑世故了,相比较义父,他身上缺乏了一种真性情。
但李贞伯是了解父亲的,他从父亲微妙的语调变化中听出了不同含义,他果断地放弃了拿范斯远那更珍贵礼物说事的意图,转而拿起杜玉清的两幅画。他说:“这是文清老弟的作品,我粗粗看了下觉得他的书画已经有了一定的造诣,您不是常说难得遇到有才气的后辈,如果遇到了一定要提携关怀,使其才美外现吗?故此带来请父亲指点。您看!”他徐徐在书桌上展开了画卷。
李宾之的目光随着自己儿子的动作慢慢看清了全貌,第一幅是观音菩萨造像的三尺长轴,画的是一幅持经观音,箕坐岩上,右手持经卷,似为声闻身。菩萨线条圆浑,面如满月,表情雍容,超然脱俗。整幅画色彩柔和淡雅近似白描,但手法严谨工整,她身上戴着的宝冠项圈、璎珞花饰无不逼真细致入微。李宾之点了点头,他不由得看了看杜玉清一眼,这幅画不仅技艺好,还有许多对佛学的了悟,可以说德艺俱有相当的造诣。
第二幅是一幅工笔牡丹图,构图简单,大面积的留白,只在右下角画了两朵盛开的牡丹,一朵是娇柔的粉色牡丹,一朵是妍丽的白色牡丹,它们在繁复的枝叶衬托下显得艳丽雍容。画面采用的是没骨画法,线条细致流畅。然而,李宾之皱了皱眉,过于细腻了显得有些脂粉气,让他有些嫌弃。
“哦,不错,不错,”李宾之捻须点头称赞,杜玉清发现这简直是他的口头禅了。突然,李宾之回头看了一眼门口那盆牡丹,笑着说:“我说你画的牡丹怎么这么眼熟,原来那些花是你送的,我很喜欢这些花却一直想不起来送的人是谁,失礼了。你是临摹这上面的花画的吧?”
杜玉清也不避讳,点点头。她的菩萨画像有师父的作品和收藏可以临摹,现成的构图和手法可以学习,而工笔画很多就要靠自己写生和创作,免不了会有许多探索和尝试,所以构图技法都不成熟。她说道:“是,让李大人见笑了,这盆牡丹‘童子面’是我们庄子上培育出来的新品种,花量大,清香宜人,还好养,就是不懂花的人也容易伺候,这送到了府上的几盆是其中开的最好的。因为没有可临摹的作品,只能从写生开始,前后画了有几十张,这张还是我从中挑选出来相对比较满意的一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