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胜焦急地在书房门口转悠,眼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紧不慢地踱步而来,一瞬间他激动得热泪盈眶,脱口而出道:“老爷!”但定睛细看,这哪里是杜渊之,分明是大小姐啊,连忙平复情绪,等到杜玉清走到近前深施一礼,招呼道:“大小姐。”
杜玉清双臂前伸如抱一环,举手至颚前,欠身行了“天揖”之礼,常胜眼睛有些湿润。大小姐这是在感谢他这时候的支持,以晚辈的姿态向他行礼。
礼毕,杜玉清直截了当地问道:“可打听到了什么有用的消息?”
“是,已经问到了,昨天带着锦衣卫来搜查的两位穿斗牛服的大人,年长的是杭州府卫所的总旗方劲威,年轻的是京城锦衣卫北镇抚司下百户程羲和。老爷现在就关在卫所里,看管得十分严密,”
程羲和现在是锦衣卫北镇抚司下百户?杜玉清一惊,那么现在这个案子就应该落在了他的手上,那么去邓府的重点就落在了了解案件情况上了。
杜玉清于是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常胜,她没有提邓新杰的名字,只说经过朋友介绍自己计划亲自去见邓巡抚。常胜大吃一惊,脱口而出道:“这如何使得?大小姐要以什么身份去见邓巡抚?难道就这样去吗?”
杜玉清回复道:“是啊,我想过了,就以父亲子侄的身份去。”
常胜犹豫地说:“这合适吗?万一被人认出来怎么办?”杜玉清前两年还年幼,穿上男装后雌雄莫辩,但这两年她已经长开来,肌肤如雪,那种女子特有的温柔美丽已经掩藏不住了,很容易就会被人认出来。
杜玉清不在意地说:“眼下只有这个办法了。你放心,我待会再把脸涂黑一些,一定不会被人认出来。”
常胜还是蹙着眉,十分担忧。“要不让耿家辉代替您去可好?这小子机灵,懂得灵活应变。”耿家辉性格开朗,本身就很招人喜欢。跟在杜渊之身边学习一段时间后更是深谙人情世故,不仅交友广泛,到处和人称兄道弟,而且很受人尊重。这次杜渊之出事,在打探消息方面他出力不少。
杜玉清摇了摇头,“江湖和官场是两种文化,耿五哥和见平常人交流可以,去见邓巡抚怕是不合适。”为了安抚忧心忡忡的常胜,杜玉清故作胸有成竹地说:“我已经了解到邓巡抚的嗜好,你就放心吧。”不等常胜再说,连忙摆手说:“我得走了,不然就来不及了。”说罢不等常胜再表态就急忙回到房间,把自己的眉毛描得粗重一些,用油脂混合一点墨汁匀开涂在脸上,就出门而去。据邓新杰所说,邓大人眼下正在府中。她生怕他待会出门,现在得赶紧出。
对于邓巡抚是否会见她,杜玉清有个基本认识。虽然官场上都传说邓大人是因为刘瑾才做上这浙江巡抚的位置,但以杜玉清听到父亲和郭诚宇等人对他的品论,知道此人为人还算公正,不失为守成的好官。况且官场起起伏伏乃是常态,老于世故的他未必会把事情做绝。她相信邓大人对父亲应该有个基本认识,不会把自己拒于门外。虽然锦衣卫让人谈虎色变,但在文官中却名声不好,现在有的文官甚至以入诏狱为荣。再加上邓新杰对巡抚的描述,她有把握让对方施以援手。
杜玉清下了车,阴云深重,冬日的风呼呼而啸,杜玉清紧了紧领子,今日的天气比昨日还冷一些,天上下起了小雨,潮寒湿冷的气息砭骨入髓,让人从里到外都感觉到冰凉阴冷,没有一丝温暖。
宁夏拿着名帖快步地跑向林府的门房。今天他成为了杜玉清的跟班。
敲开门,大红的门开了一条缝,言语几句,门中伸出一只手来,接过宁夏双手递过去的名帖。马上就把门又给关上了。杜玉清听到自己的心扑通扑通地快跳动,她不禁闭上眼睛暗自祷告,想象着一会儿门开,邓府的门卫殷勤地请她进去的情景。
果然,不一会儿,大门又开了,门房殷勤地对躬身在门口站立的宁夏说:“我家老爷有情。”
杜玉清穿过甬道和齐整的小院,被请进邓府的中堂。这里可比杜家的散淡随意的风格中规中矩多了。中堂原意是正中的厅堂,是官宦大家正规会客的地方。而杜家的中堂现在是姚先生的授课之地。故此,杜玉清是第一次见识到这么严正的中堂。它以厅的中轴线为基准,板壁前放了张长条案,条案前是一张八仙方桌,左右两边各一张太师椅,下面是四对扶手椅对称摆放。同一般中堂不同,除了庄重和高贵的气派之外,它还是一间布置得很清雅的中堂。两边墙上挂着对联和名人字画,虽然不多,却是立意高远雅致。扶手椅旁的几案上摆着兰花,散着清雅的幽香。在这隆冬季节还能让这娇贵的兰花盛开,可见是主人品位不俗又是下了大力气的。
听到门口传来的脚步声,杜玉清赶紧站起来,熟门熟路行了晚辈礼。“晚辈杜文清拜见大人。”
邓大人不在意地挥了挥手,说了声“坐。”自己在条案右边的太师椅上坐下。
杜玉清看到邓大人态度疏远,脸上没有什么笑容,但还是以礼相待,心里踏实些,打定主意要以“借势”方式打动这位邓大人。再次谢过了以后,在邓大人下隔了一个位置坐下。邓嘉言冷眼看着眼前这位面容清俊的少年虽然家中遭受大难还能如此从容雍容,举手投足进退有道不失礼节,不由暗自点头,赞道:到底是家学渊源。
依照传统习惯,中堂家具的摆设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