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现张婷芳大清早已急急忙忙地跑来,等在了家里。张总兵是武官,和杜渊之的文官是两个系统,他帮不上什么忙,连消息也不流通,只能派女儿上门来安慰杜玉清,看他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不一会儿刘萱也上门来探望,他父亲让她传话,说:他了解杜大人的为人和品行,万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估计是得罪朝廷某些人了,让他们可以从这方面想办法。
杜玉清很是感激,这真是患难见真情啊。不要说其他,家里人亦是如此,早上蔡嫂告诉她,昨天晚上就有两个下人辞工回家的,蔡嫂愤愤不平地说:“亏得小姐当初的那么善待他们,家里老娘病了,还给预支了工钱让他们先回去瞧病,现在竟然忘恩负义做出这般行径。”但杜玉清分明在她的眼里看到了不安和惶惑,有些了然。于是平静的说:“想走的人留不住,我杜府也不想留。你去跟他们说:现在想走的尽可以提出来,府中会多给一个月的工钱。愿意留下来的人我杜家会记住这份情义。”蔡嫂犹豫了一下,终于没有多说什么,回身走了。
杜玉清理解她的矛盾,在主家危难时候,不管是选择留下,还是走,都很艰难。留下,怕自己也会受到连累;可是走,又怕主人家怪罪背上一个薄情的名声。而且人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经历过同知家优越的日子,回去再当一个普通的百姓还真有些不甘心。万一只是误会呢,万一主人过段日子又回来了呢?所以,此时的心里挣扎是人的常态。杜玉清不想多说,让他们自己做出决定,时间会沉淀一切。
采薇嘴快,把今天的情况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阿眉的泪水一下涌上眼眶,泫然欲滴。张婷芳也气愤地说:“她们怎么呢这样!平时好的恨不能如同亲姐妹一般,如今就这样翻脸无情吗?”刘萱没有说话,但脸上分明也是有同情之色。
杜玉清看着阿眉难过的神情,她原来努力平静的心一下抽痛起来,她觉得自己受些苦没有什么,但她接受不了家人受到了委屈,可她又无法粉饰太平。她抱住阿眉竭力地笑着说:“恭喜你!你现在理解‘巧言令色鲜矣仁’其中的道理了吧?”
阿眉真的噗呲一下笑了起来,眼睛还含着晶莹的泪水,嘴角却已经朝上翘起。张婷芳不肯善罢甘休还要痛骂,杜玉清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着说:“你们也别难过,所谓交浅言深。原就是我们贪心罢了,不怪她们。”
阿眉蹙着眉头,不解地看着姐姐。刘萱也十分诧异,没想到遇到这样的打击杜玉清竟然还这么心平气和,如果是她早就吓得腿软脚软茫然无措了吧,更不用还能冷静地求助,遇到冷落后还能这样平静。
杜玉清拉着几个人坐下,说:“俗话说:患难见真情。我很感激你们对我家的支持,这份情谊我杜玉清记下了。阿眉,你也要想明白一件事,我们是和几家人一向交好,但那不过是同僚亲眷的寻常往来。我们可曾施恩于她们?或者说她们可曾有亏欠于我们?没有吧,所以我们就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了。”
阿眉欲言又止。杜玉清略带讽刺地说道:“是啊,她们有的人平时做人做得太周到了,让我们觉得舒服和感动。我们就以为她们对我们是有交情的,可是认真比较一下,她们对待其他人何尝不是如此?她们的友情是建立在我们的家世和父亲的职位背景下,顶多一个面子情罢了。如今父亲是被让人闻而变色的锦衣卫抓去,她们估计想想就觉得害怕,这时唯恐避之不急就是理所当然的了。这还算是好的,只是避而不见,如果下个阶段有关于父亲更坏的消息传来,有的人便会蠢蠢欲动落井下石了。君子怀刑,小人怀惠而已,是我们奢望了。”
阿眉恍然大悟,但还是十分难过,张婷方和刘萱也听的心有戚戚焉,难道这世界上就没有真正的朋友吗?难道人与人之间真的就只有利益之间的计较吗?杜玉清看到自己的这些话对大家打击不轻,连忙笑着说:“看你们着急的,也不是都是不好的消息,患难见真情,我们不是还有你们这些朋友在支持我们嘛。“张婷芳和刘萱恍然,感到十分贴慰和温暖。两人又安慰了杜家姐妹一番,方回家报信。
刘判官听罢女儿的转述,十分诧异,没想到杜家小姐面临如此大难了还能这样冷静地思考,对于人情世故想得这样通透,对未来更坏的结局也有了打算,不禁感叹:杜家人都非常人也。下定决心更要对杜家人暗地里帮忙。
在她们走后,杜玉清则对妹妹说:”行下春风才能望得夏雨。我们遇事失败固然先得自我检讨:‘射有似乎君子,失诸正鹄,反求诸其身。’是不是我们哪里做得不对,或者是做得不好才导致这样的结果。明白了自己的不足下次才能有所进步。但人性又是复杂的,你也不要想的太多。山高月小,水落石出。这次她们怎么样待我们,我们就怎么待她们就是。更重要的是我们要记住那些对我们有恩的人,以后要加倍回报才是。”阿眉懂事地点点头。
到了下午,常胜还没有回来,杜玉清在房间里等消息。时间过得十分缓慢,杜玉清听着窗棂外呼呼的风声,仿佛是听到老天的抱怨。杜玉清突然想笑,境由心生可不就说的是眼下的自己吗?春风得意时,听得下雨都是在欢快地歌唱;失落烦恼时,听得风声也是带着失意的情绪。自己还是没有跳出自我的藩篱,仍然在自己主观的感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