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茂林眼看着声音未停,方若华的人便连个背影都看不清楚,也有些发懵。
被人嫌弃,还是被一个女人嫌弃,他……真没有这种经验,多少有些不知所措。
从小到大,徐茂林不说是人见人爱,但无论在什么人面前,入耳的绝对大部分都是赞叹,实打实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从读书到参军,后来退伍进入公安部门工作,就没有一点不顺心的地方。
说起女人,徐茂林见过不知多少要贴上他,讨好他的女孩子,别说这些乡下姑娘,就是大城市里的那些,见到他也多是温柔细语。
正是因为见多识广,所以他在女色上向无多少yù_wàng,哪怕在外面有再多的诱惑,他也回来和月英结了婚。
即便后来月英受不了家里的束缚,非要离婚,但徐茂林也没有后悔娶她。
世上女子万万千,唯独这一个和他青梅竹马,也唯独这一个曾引动了他的心,他不知道自己和月英之间的感情是不是爱情,但那是唯一一个他想要的女人。
之后家里给他说了一个方若华,他却是无可无不可,既然父母喜欢,娶了便是,他不在家,自己一个人在县城拼搏,家中还有幼子yòu_nǚ,父母已经老迈,他也不能任性妄为,娶个妻子回去父母才踏实,孩子才有人照顾。
虽然明白,可到底是意难平,所以之后出了那次意外,方若华提出离婚,他犹豫半晌也就默认……虽然他自己绝不会做出这种决定。
但他不是没有愧疚。
他不是那些不知道轻重的年轻小伙子,自然明白一个离异的女性在这年头日子不容易过,尤其是在村子里,离婚简直要被人戳脊梁骨。
可他总有诸多担心,不想招惹更多的麻烦,一直再没有见过方若华,也不大打听她的消息,不曾想今日一见,她与自己想象中却有一些不同,好像显年轻了。
徐茂林不得不承认,其实方若华不像他想象中那么普通平凡。
今天她穿了件白毛衣,梳着两条大辫子,皮肤白皙,坐姿端正,吃饭时慢条斯理,举止落落大方,一看就让人觉得特别舒服。
徐茂林有些吃惊,更吃惊的是对方面对自己时的反应,迟疑了片刻,他意有所指,轻声问道:“大伯,若华她这两年怎么样?过得还好吗?”
难道村里的那些三姑六婆们不会欺负她?月英性子算是硬的,一向不肯吃亏,还有好几次背着自己默默掉眼泪,方若华又怎能免俗?
赵建国只当做不知道这小子的小心思,笑眯眯回道:“怎么会不好?小方老师可是咱们大队的名人,性格好,才学高,学生们敬爱,谁要是敢说她半句不是,我带头吐他口水,那是和咱们大队所有人为敌!”
徐茂林:“……”
闲话家常半天,送走了徐茂林,赵建国叹了口气,黄素珍翻了个白眼,冷笑:“什么东西,我看你这便宜外甥也是个拎不清的,真以为人家若华离了他过不下去不成,他当他自己是个什么香饽饽。”
大儿子难得回家一趟,赵玉兰一早就烧了一桌子菜,不光叫上老三,连在家里没有存在感的老二也叫了回来。
徐茂林一进家门,就摆桌子开饭。
赵玉兰和天底下大部分当妈的一样,总觉得自己的儿子瘦了好些,拼命往他碗里夹菜,也免不了絮絮叨叨:“茂林,你可离王月英远一点,她一个克父克母的女人,八字硬,你离她近了一定倒霉。哎,你说说,都是这个倒霉女人,害得你和方若华离了婚,知道现在方若华有多本事,在厂子里兼职,一个月起码能赚三百块,这也就罢了,人家还有本事的很,没见咱们村子里那几个男知青,可是眼睛长在头顶上,很看不起咱们乡下人,但在方若华面前一口一个小方老师,毕恭毕敬,谄媚着呢!”
徐茂林听得脑袋疼,但他是孝顺儿子,从来不打断自家老妈的话,只好听了一耳朵‘方若华’,心里却盘算最近有几桩大案子,他要抓紧些,尽量办得漂亮,能立个功就再好不过,尤其是‘快腿老吴’这一伙人,无论如何也要抓住,否则真有点对不住看重他的领导。
上个月领导找他谈了两次话了。
蹙眉叹了口气,他最近确实是疏忽工作,上面不满意很正常,不过他一向是领导的宠儿,也有能力,一时半会还无妨。
实在是最近月英的精神压力特别大,她一个女孩子,面对人生中最重要的高考,心绪不宁可不行,还有她父亲的问题,确实不能不当回事,等熬过这一段时间,月英考上大学,他也就能放下心。
徐茂林按了按眉心,并不把领导谈话的事情太放在心上,像他这样的得力干将,当领导的也舍不得重责。
下了决心,又听他妈在那儿异想天开:“茂林,要不然你和方若华复婚吧,你看看她这些年都不找别人,可不就是念着你,跟你说,人家本事得很,这回高考要是她都考不中,我看咱们大队能考中的也不多,如果考中了,人家就是大学生,你娶一个大学生回家,那多体面!”
徐茂林哭笑不得,由着他妈妈胡说八道去。
他显然不当回事,不过这番话却不知为何传了出去,让村里人当笑话一般随口说起来,不过赵建国管得严,此时正是自家孩子们高考的要紧时候,方若华可是孩子们的老师,那里敢让她分心,流言不过瞬间就戛然而止,黄素珍亲自去找那些碎嘴的婆娘交代,绝对不能让这话传小方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