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瑞和马举率领浮山前所的军队前往即墨营上任时,潘学忠也乘风破浪地回到了千里之外的宁波府。
家里人见潘学忠平安回返,便都放下心来。潘学忠安排财叔和随从将货物小心翼翼搬下船来,一一清点入库,这才回府去拜见父母。
见到潘学忠拿出来的精美玻璃制品,以及雅致华丽的镜子时,潘学忠的父母都很是爱不释手。特别是潘父,他对雕刻有圣人名言的玻璃镇纸更是赞不绝口,连连大夸新奇!
潘学忠的亲妈则对装了精美木框的镜子喜欢得不得了,一再叮嘱潘学忠别忘了送一面给三娘。
潘学忠为人很是大气,不但送了那为人仗义的三娘一面镜子,还给大娘和两位姨娘也分别送了一面。其它的姐姐妹妹们,也每人得到了一件精美的玻璃制品。
一时间,全潘府上下,人人都在夸赞四房少爷孝顺仁义!
潘父是跑海行商了大半生的人,见到潘学忠带回的货品后,就知道卖完后能得到暴利。他一改之前对这次生意的不管不理,十分热心地开始为潘学忠的销售活动谋划了起来。
听潘学忠讲述完王瑞所谓的“饥饿销售”以及召开“展销会”的商业手法后,潘父捋着胡须赞道:“人皆言学而知之,为父观你这义弟仿佛是生而知之!若是走海行商,当不逊于陶朱子贡!”
“父亲大人,可是要依三弟的妙计行事?”潘学忠有点急切地问道。
“不!忠儿,你还是急切了些。凡事还得多点思虑!”潘父笑着摆了摆手。
待见到潘学忠红着脸,表示要虚心受教之后,他又说道:“你这三弟妙计虽好!不过,他却未知我宁波府的情形。这海商官绅虽然有钱,却也不是没有见识。若要让他们抢购,还需得显示出你这些货品的档次。我大明以读书人为贵,我们父子何不先开一诗会,让士子红牌豪商俱至,一起吟诗品鉴。如此一来,定能声名远扬!”
“父亲大人果然更有高见!姜还是老的辣呀!孩儿受教了。”潘学忠赶紧奉承道。
他又想起王瑞说过,销售时还要选着人卖,让一般的人有钱都买不到。便又建言道:“父亲大人!这品鉴之事,可不能人人皆可前来。咱们挑选一些有身份有名望的人去送请柬!营造一个一票难求的情形出来。”
“哈哈,我儿聪明,真是心有灵犀,不逊为父当年!”潘父老怀大慰,开心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个时代的宁波府,尤以海商官绅最为豪富,小小宁波城里便有豪华酒楼青楼十多座,其中尤其以城南的“镇海楼”和城东的“雅乐居”最为盛名。
镇海楼以海商巨富去的居多。雅乐居则以官员士绅为主,这帮官员和读书人颇为清高,对去镇海楼的人还有一丝轻视:“我辈诗书之家,岂可与海腥铜臭之人为伍!”
商品销售讲究从高往低,在宁波,则无疑以雅乐居为高。“诗歌品鉴会”便在潘父选定的雅乐居举行。
这一日,雅乐居外人山人海,摩肩擦背,财叔指挥着几十名家丁费力地维持着秩序。
只见通往雅乐居的大路中间,铺着一条长长的红布地毯。地毯两边每隔五步来远就站有一个潘府家丁护卫。他们时时着维持秩序,不让围观的“吃瓜群众”胡乱挤入中间。
己时方到,就有心急的读书人和商人跑来看稀奇了。一些人看到场面很是热闹,就想进去里面一观。不过,这些人却都被家丁拦在了外面,只说是需持请柬方能入内。
一干心高气傲的读书人以前哪里受过这等轻视,纷纷指着家丁们痛骂不已:“哼!狗眼不识金镶玉,快快去请你家潘四公子出来!我们可是他的同年!”
负责通传的家丁不敢怠慢,急忙跑了进去通传。不一会儿,潘学忠出来,果然见是几位一同中榜的秀才同年。
他远远地一揖笑道:“原来是各位兄台!快快随学生到观礼区来!”
众书生一见潘学忠出来,纷纷上来见礼,然后得意洋洋地跟着他往观礼区走去。
这些人一边走,还一边用趾高气扬的目光扫视着其它的围观者。眼睛中妥妥的满是炫耀:只有吾等读书之人,方能受到此等礼遇!
他们一个个神清气爽,一个个志得意满,让周围的“吃瓜群众”羡慕不已。
不过到了观礼区,他们一个个的却脸都黑了。
因为这观礼区,还是在雅乐居外面,只不过摆了些桌椅茶具,有仆人在一旁斟茶倒水而已。
“学忠兄,你这是何道理?我等俱是汝之同年!就说这雅乐居,我等也是几日必到的。为何今日竟被潘兄拒之门外?如不给我等一个分说,休怪学生割袍断义!”一个儒雅清秀的秀才红着脸抱怨着,仿佛就象一只战斗中的公鸡。
“然也!”,“然也!定要给我等一个分说。”其它的书生也气愤填膺地大声抗议着。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我等读书人何处去不得?今日若连这“诗歌品鉴会”都参与不得,日后传将出去,岂非斯文扫地?
“各位兄台稍安勿燥,实是此次诗会,是以品鉴西洋万里而来之玻璃宝镜,件件俱是世之珍品。故而先请知府大人、教谕大人,以及一干前辈先睹品鉴!想我潘家,虽是行商,却也是诗书传家,岂能不知礼仪孝敬?如若人人俱得以观,不知先敬前辈贤者,学生岂为人子哉?”潘学忠口若莲花般地搬出来一番大道理,将一顶不敬前辈的“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