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入夏了,鼻息间既有春的芬芳,又有初夏的热烈。
走出了辛夷坞后,心头杂乱无章的林暖暖,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凿楹纳书楼。
守门的老袁,大约是因着好久没有见林暖暖,显得格外激动,对着林暖暖拉拉杂杂的说了好些个话。
秋菊有些担忧地看了眼林暖暖,小姐自从出了辛夷坞,脸上就没见着笑。她才想让老袁少说两句,却见林暖暖正一脸的温和,面上没有一点儿的不耐,还说道:
“袁老伯,楼上的那些书,你且看好了,这书楼一时半会儿的父亲是顾不上了,不过估摸着两三年后就能派上用了。”
老袁是个孤老,其遭遇跟林鹏当年进庄子时颇有些相类,也是机缘巧合之下就被林暖暖安排进了林府看管书楼。见林暖暖如此说,不由就是一愣,忙问道:
“小姐您这是要回京城了?”
林暖暖脸上才还存着的淡淡笑意,如今却开始转淡....
她摸了摸手边的光滑润泽的香樟木楼梯,犹记得当年为了这书楼的楼梯,从银杏木到楠木又到粟木、榉木最后才定下了这个香樟木,想起当年边造楼,边欢喜地想着若等爹爹回来时见了情形,如今爹娘是回来了,见了这书楼,也如意料中的欢喜,只是自己却要走了.....
如此一想,脸上的神色就有些黯然起来。
“小姐!”
秋菊不忍地扶住了林暖暖,唤了一声“小姐。”
“嗯,”
林暖暖这才收回了目光,脸上又露出了浅笑,只落在秋菊的眼里却显得牵强了许多。
“是呀,是要回去了,所以,书楼就要劳烦袁老伯烦心了。”
“岂敢,岂敢!”
老袁听说小姐要回京,不由大着胆子逾越地看了眼林暖暖,脸上露出了看着后辈的慈祥,顿了顿,还是说了一句:
“小姐放心,老袁在,书楼在!”
这话怎么听,怎么有些不大吉利。
一向大大咧咧的秋菊不由皱起了眉头。
林暖暖闻言也微蹙着眉头说道:
“袁老伯,这些虽费了我很多神,却不过是些死物。”
老袁是个木讷老实且认死理儿的,听林暖暖说,也不过只点了点头。
从凿出来,林暖暖就直奔馨园。此时正是傍晚时分,林暖暖去时,林宇泽也在李清浅处。
守门的小丫鬟见了林暖暖忙打着帘子就要通报,却被她挥手给阻住了。
“暖暖回去了?”
林暖暖才要掀开珠帘,就听到了林宇泽的声音,她顿了顿,还是缩回了手,只将脸贴在了珠帘上,眼眸低垂,从秋菊处看,正好在眼睑处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影子。
不知为何,这样静默不语的小姐,美则美矣,却让秋菊看了分外的心酸。
秋菊不由揪着自己的手,想要说这么,却不知该说什么!
小姐好难!
这是秋菊尾随着林暖暖走了一路后心里一直叹息着的话。
可是她这么点子道行,即便是想破了脑袋,也不知该如何帮自家主子解忧。
又敲了下脑壳子的秋菊,忙往林暖暖身边靠了靠,心比手快地握住了她的手,很想籍此慰藉一下自家小姐,又仿佛想给她些勇气。
林暖暖略略抬了抬眼眸,喟叹般地在唇齿间唤了一句:“好秋菊”
却不在言语,只静静地听着徐思远同李清浅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她。
“怎么没留暖暖在这儿歇着?”
林宇泽话里带着怜惜,李清浅又何尝不是。
她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后,似是停顿了片刻才说:
“原本应该哄着她,最后却都变成了暖暖宽慰我,我,好似在拖暖暖的后腿。”
怎么会是拖后腿?
这样的后腿,真希望您天天的拖。
林暖暖忍着喉头将出的话,只将手里的珠帘攥得越的紧。
“我们欠孩子的太多了!”
林宇泽的声音里此时染上了风霜,林暖暖眼看着他抚着李清浅的头,宽慰着她:
“怎么能怪你,都怨我没用。”
这时,李清浅倒又有些不忍了,忙又抢着说:
“怨我,都怨我!”
自家的父母当真是琴瑟和鸣,恩爱非常。
林暖暖的嘴角不由笑意加深,脑中突现这样一句话:爹爹娘亲,就这样幸福下去吧!
这样的爹娘,这样的场景,真是让人觉得岁月静好,可是为什么自己的眼角不停地往外冒着眼泪?
嗯,一定是太感动了!
林暖暖一边拭泪一边想。
走出了馨园,林暖暖的眼角还是湿湿的,脑中还盘桓着方才林宇泽和李清浅的话,林宇泽说,无论如何,不能让林暖暖跟着老妇人走,李清浅则是恨不得立时就给林宇泽收拾行囊启程回京,林宇泽还说,他要一力承担....
一力承担,林暖暖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无论往后如何,即便是林沐风的尸骨不能同林老夫人合葬,也都是林宇泽的主意,林宇泽这是要将林暖暖的后顾之忧都给解决了!
这是目前为止,最好的主意。
可是,爹爹,暖暖却不能够让您背负这些!
林暖暖知道,若先人尸骨不能入殓祖坟,在林老夫人百年之后与她合葬,对后代子孙都会有些不好,这是大夏的风俗,即便是再后世,也是讲究这个的。
林宇泽若是一力承担,那么这个后果有多重!
这可是林国公府的老国公,且不谈往后先人祭祀,若是让世人知晓,单说这不孝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