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陶不知道,如梯田般匍匐的子民中,有相当一部分是他的人。us最快展陶也不知道,在卿敞开大门迎宾后,国教和联盟军团正火速前行。展陶更不知道,葵里沙与张奚落会晤后,二人赶在审判日前,便潜伏在了这里。他什么都不知道,虚弱地躺在蛊雕腥红的长舌上,静静看着卿,等待命运的裁决。卿的意图很明显,他想杀死展陶,杖不见得是展陶偷的,但他此刻急需有人作为祭品泄愤。有时候,并非追寻一个正确的答案,而是需要一个愿意接受且喜闻乐见的结果。
杖自然不是展陶盗的,他一直待蛊雕嘴里修养,重伤之下哪儿也去不了。也就不明白了,有偷东西的功夫,逃走不好么?无论如何都说不通嘛。可偏生眼下无人想听他的辩解,所以他也索性懒得浪费口舌了,任由卿去胡乱定罪,他殊死一搏便好。
人群之中有骚乱声起,原来,伪装的犯人们袒露出了囚服,那浅灰色的劣质麻衫,是他们统一的标识。广场上有不少官员,他们自是囚犯们首要攻击的目标,平时饱受欺压累积的怨恨,全部化为杀人吮血的气力。鲜血很快打湿了干燥的花岗岩地面,连佛塔上都溅了红,不过想来积灰的佛塔也不是什么神圣之物,如此一来也不足为怪了。
卿冷冷看着这一幕,久久不为所动,他并不在乎手下官员的死活,他只是不明白,一个弱小且没有依仗的年轻小伙儿,究竟凭借什么,令这么多人铁了心为他卖命?他很眼馋这种力量,虽说在展陶身边研究了蛮长段日子,可终归没看出什么门道来。他信奉绝对力量论,在无上的力量面前,简单言语便犹如神旨,连展陶也必须承认,以这种方式谋得的号召力,是毋庸置疑的。
可是,除此之外,似乎还存在一些别的东西。比如信仰之类的,听起来虚无缥缈,但作为统帅若是缺少了这个,追随者非但不忠心,还难以持久。广场上陷入混乱中,驻守寺监的监军,用长矛阔刀镇压,缺少装备的囚犯们,赤手空拳无以抵挡。目睹这一幕的展陶,连忙爬起想去支援,可奈何烟台禁制,他除了干着急别无他法。
没有武器,那么就用身体去挡,当热血涌上头颅,自由号角吹响的时候,人们便无所畏惧义无反顾。一个一个接连倒下,没有人再能爬起来,没关系,因为后边还有人涌上。那里边,有不少是展陶眼熟的面孔,也许打过交道,也许只是点头问好过一回,他们不善于战斗,连扑向敌人的姿势都那般笨拙
风吹打在脸上有些生疼,晴朗的日空,忽而暗了一些,展陶抬头观望,发现一座巨大的辇平滑过云层天穹。那座辇很漂亮,大却不显得笨重,一抹光束袭来,烟台光障消融出一个缺口,展陶趁机溜出,只是那洞体积过蛊雕没法抽身。展陶不知道这辇的主人是谁,他也无暇去猜想,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展陶从不觉得杀人是件多么愉悦的事,相反,他有些心理负担,但同时他也不认为可耻,特别是旨在救人时。相比刀,更多人喜欢剑,因为剑的外观很有灵性,若硬要说刀胜于剑的地方,那么在屠宰的便捷程度上,绝对要胜上一筹。刀锋穿梭于皮肉间,血液喷洒的样子,和撕开一包豆奶有些像。人不过是盛满红色液体的容器,在利器面前何其脆弱。
刀上是不会留有血迹的,附着于刀身的火焰,在鲜血沾染时,便蒸发的一干二净。那些残躯也将在永不熄灭的余火中,为佛塔奉献出一些高度。人杀多了,眼也红了,心性跟着会受到影响,这滋味但凡尝过一回便不想忘记。展陶不愿沉沦这血海中无以自拔,为了保持清醒,一旦有迷失的迹象,他便用火焰焚烧神识,也多亏了这自残般的行为,他的眼睛依旧很干净。
展陶不知道,在大辇压过天际的时候,葵里沙悄悄拉开帘子,偷瞟了他一眼,这过程极短,以至于展陶并未发觉。他更不知道,因为他的麻木与无视,令葵里沙很是不快,眼神中更是多了分娇恼。不过小女人的情绪并未维持太久,因为她即将面对的,是一个异常棘手的敌人。大辇当面压下,卿不躲不避,长袍于疾风中飞扬。
他的杖失窃了,的确会影响战力,不过问题不算太大,活得时间长了,手头上的法门数不胜数。只见他一个跺脚,足下大地开裂,粗壮的黑色触手迅速蔓延,稳稳护在其身前。辇上的葵里沙眯眼,口中不由惊咦了声,似是好奇这又是什么事物?
展陶若有空望向这边,定会觉着有些熟悉,因为他曾见过。寺监内有个地儿叫后花园,后花园里种了很多树,少卿在那养了棵食人的怪树。鲜有人知道,很多年前,卿在寺监内留了一钵土,那钵土来自很远的地方,也正是那点土,创造了后花园里的那些怪物。
作为怪物的缔造者,卿自然拥有绝对的生灵主宰权,他与这巨木心意相通,操纵自如行云流水。在挡下大辇的冲撞后,根梢如蛇潮疯涌上去,将大辇缠的密不透风。葵里沙盘坐在辇内,轻喝一声,募地大辇四分五裂,把根梢撕成碎絮。仅是顷刻间,分裂的大辇又重新聚合,恢复如初毫发不损。
葵里沙足尖轻点,凭空跃起,那身黑夜般的纱裙,诡秘又极具魅力。她的裙摆极长,战斗起来似有不便,反常的是,依葵里沙的性子,却并未将其弃掉,大概是有别的用处。没有过多华丽的灵力流对冲,葵里沙顺风而来,那对儿很是异域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