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会来找我的。”
他的声音不算很大,却正好足以让她听到。她脚步一顿,没想到他竟如此肯定,但石尧为何不将药给司马颖以邀功而要来与她一个丫鬟谈这些呢?他到底想要什么?
她没有回头而是径直回了营帐。
据说是一个丫鬟找到了药草,御医查看过后确定这便是他之前所说的那株,现下已然拿去熬了。司马颖得到消息后一扫阴郁之气,说要是小世子的毒解了,便重重赏赐众人。
营帐内。
只余二人。
乐妤依然坐在塌上,深兰色织锦长裙曳地,裙裾点点白梅,云鬓雾髻之上斜插一支质地通透的白玉兰簪,虽面色有些苍白却也皎若明月。
她眉间微蹙握着小世子的手不敢松懈,生怕自己一松手他便会离去般,还时不时替她擦擦面。
不知已经多久,她没有这样仔细的帮他擦过面了。
司马颖则是坐在一旁的矮凳上,他的一只手架在桌上,带着镶金玉扳指的食指与中指敲击着桌面发出与桌面碰撞的声响。
乐妤掀了帘子进去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营帐内充盈着沉重的气息,仿佛空气被凝固了一般,若是没有司马颖敲桌之声,营帐内则会更安静得可怕。
她方才回来时已然去瞧过,御医和良素正在忙着熬药,这药还需花些时候才可熬成,她所幸就先回营帐看看。
她只是朝司马颖和乐姿福了福身,并未开口打破宁静,司马颖头也不抬的挥手示意免礼后,她便缓缓走到了乐姿身后默默陪着她。
小世子仍禁闭眼眸,本是红润的唇上深紫色渲染,面色比她走前一般惨白。
她不禁唏嘘,世上之事总是来得这般偶然,不等你回眸一瞥,便已是沧海桑田。
良久之后,
御医和良素端着汤药脚步匆匆的来了,漆黑如墨汁的药汁散发着热气,浓重的药味弥漫了整个营帐。
几个人皆凑到榻边,乐妤将小世子抬起,让他倚着自己,乐姿则给他喂药,好在小世子半昏半醒之间还算配合,不过一会儿瓷碗便空了。
御医也不大确定这药能否真的解毒,只报着祈祷的态度希望它管用,他说小世子尚年幼,这毒对他来说是猛烈了些,除了这法子他已无其它法子,若是小世子熬得过今夜便无事,但若是熬不过今夜恐怕便不行了。
这话说得营帐中的人心头一阵比一阵凉,其他三人且不说,司马颖已然暴怒,朝外头喊到:“来人啊,把这个废物给我拖出去斩了!”
语罢,便有两个腰配长剑的侍卫闯进营帐将御医生生拖了出去,御医挣扎着喊救命,手指刨地也挣扎不出来,心中只有恐惧与绝望。
“住手!”乐姿拦到,见那两个侍卫听了下来她转身向司马颖继续道:“难道王爷真的想看着逸儿死吗?”
她眸中掺杂着怒气与悲伤,声音悲恸道:“如今这里只有这一个御医难道王爷要断了逸儿的后路吗?若是没有御医,逸儿或许早已去了,可他如今还躺在这儿就说明还有希望,若王爷因一时怒气执意杀了他,那便是抹杀了我们最后的希望!”
她声音渐渐弱了下来,有些无力道:“我不想眼睁睁的看着逸儿受苦,但更舍不得他这般年幼就离我而去,无论有多渺茫,我都不愿放弃最后一丝希望,希望王爷也是,如何决定断看王爷了。”
说完,她坐回了榻边,轻轻替逸儿掖了掖被子,仿若方才一切都从未发生般。
两个侍卫见王爷王妃似乎意见不和,实在不知自己现下该斩御医亦或是不斩,面面相觑后松了原本抓住御医的手。
御医刚被一放,立马爬到司马颖脚边,扯着他的袍子哀嚎着:“王爷饶命啊,王爷饶命……”
司马颖从前觉得这一年多来她对逸儿一直不闻不问,今日才知原来她亦是如他般在意逸儿。
他是有气无处发,狠狠踹了御医一脚:“还不快滚!”
御医边语不成句地谢恩,边逃出来营帐。
司马颖也并未留在营帐中,而是与那两个侍卫一同走了。
他走前,望了望乐姿的身影,眸子一沉便径直出了营帐。
营帐中又回到了原有的宁静。
“姐姐……”乐妤轻声出口,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她微叹一声,欲言又止。
“娘亲……”
小逸儿眯着眼,气息微弱的糯糯开口。
小逸儿忽然清醒,榻边三人皆是欣喜,这药果然有效了。
乐姿连忙握住他稚嫩的手,真是握紧了怕他疼握松了怕他又睡过去,往日极少落泪即使磕碎了牙也会往肚里咽的她今日不知怎么了,竟这样多愁善感,容易泪眼朦胧。
“逸儿,娘亲在这儿,你不要睡了好不好?”她哽咽着,视线又是一片朦胧。
“逸儿不贪玩了,娘亲不要离开逸儿,也不要不理逸儿,院子里有蛇逸儿好怕……”小逸儿皱着眉,眸子微眯,还有些意识不清。
她的心若顿时万剑穿过般,是她不好,当初与司马颖赌气便也对逸儿不理不睬,即使司马颖将他关在院中她也恍若未闻,是她曾经叫逸儿走的,也是她即使逸儿就在眼前哭得撕心裂肺也不愿理睬……她从前一定是昏了头,才会这样对小逸儿。他才这般年幼,却一定吃了不少苦头,是她这个娘亲不尽职,都是她的错。
她一直忘了逸儿不只是司马颖的儿子,也是自己的儿子,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是纵使她冷言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