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道医杂记》的记载中,庞义的症状与那个“曹三代”的症状比较类似,“肌若故絮,不触而溃;呆若木鸡,言语不答”,意思就是肌肤像破布一样,就算不碰自己也会溃烂;整个人呆若木鸡,不回答问话。经过一些常规的诊疗手段之后吕仙龙发现,这个庞义虽说表面上看是患了怪病,但脉象正常经络疏通,与其说是患病,倒更像是犯了什么东西的“冲”。
介于庞义“宦官”的特殊身份,吕仙龙并未对其在宫中的所作所为刨根问底,这庞义据传乃是大太监王守澄最为器重的下属,其所作所为无非是充当王守澄的打手参与宫廷中的那些狗咬狗的黑幕诸如此类,作为平民,知道了那些事脑袋恐怕就保不住了,斟酌损益之后,这吕仙龙决定先从这个庞义在宫中的住处开始找起,希望先从宫中的住处开始找起,希望先从周围环境中试着寻找庞义“犯冲”的根源所在,也该着这个吕仙龙命好,进宫第二天便从庞义住处的房顶上找到了一块与众不同的白玉瓦。
之所以说是与众不同,首先是因为瓦的质地,从古至今,中国人烧制瓦片的原料无外乎陶土、黄土,从没听说过有人用汉白玉做瓦片;其次便是这片瓦本身,经过事后吕仙龙以传统道术手段的证实,这片瓦上竟然存纳了一百余个冤魂厉鬼。
这件事让吕仙龙不由得想起了前不久憾动京城的“甘露之变”,当朝天子文宗皇帝希望借参观所谓“甘露”的机会将所有掌权太监一网打尽悉数铲除,结果事情败露,导致当朝文武数十人被杀,满门抄斩者亦不下十人,而这片白玉瓦很可能与此事件有着直接的关系,没准就是被杀大臣的亲属或挚友的报复产物,推断至此,唯一让吕仙龙想不通的就是,如果大臣之中真有人认识能弄出这片白玉瓦的牛人,为什么还要搞那些劳什子的“甘露”呢,直接用白玉瓦搞定那群阉货不就行了?
想不通归想不通,吕仙龙的任务毕竟是治病而非破案,所以对于白玉瓦的来历问题最后也只是不了了之,以至于吕仙龙直到最后也没能弄明白这片白玉瓦究竟用的什么原理能存纳如此之多的冤魂厉鬼;更不知道这片存冤纳鬼的瓦片,究竟是基于什么样的法术原理能让那个庞义如此生不如死,所以最后也只能用一个最笨最直接的方法为庞义治病,就是将白玉瓦内的冤魂厉鬼逐一超度,这项浩大的工程足足耗费了吕仙龙四年零五个月的时间,折阳寿五年,才使得那个庞义康复如初,等吕仙龙完成所有超度法事的时候已经是会昌元年新皇帝唐武宗李炎继位之后的事了。在《医道杂记》中,吕仙龙将这个庞义的病症定义为万煞之劫,“万煞劫”这一说辞便也由此流传开来:“一怨可化之,奈何万怨焉?一鬼可度之,奈何万鬼焉?有道十厉若真,十真若煞,真真万煞之劫,真仙亦不善能,招祸取咎,无不自己哉!”言外之意:你丫今天这个德行神仙也救不了你,纯属活该自找。以吕仙龙的认知,庞义的症状也就是万煞劫的致病机理,似乎是诸多魂魄不断骚扰冲身的结果,而超度了所有魂魄这后,庞义的病症不治自愈的结果,似乎也印证了吕仙龙的结论。
当然,之后以吕仙龙肯耗费比写书还长的时间来解救这个残害忠良的庞大总管,其目的绝不仅仅是为了那五百斤黄金的悬赏,而更多是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挽回朝廷对道教的信赖。事实证明,吕仙龙的努力并未白费,庞义的奇病在未服一丹一丸的情况下神奇自愈的消息震憾朝野,不久后唐武宗李炎便颁布了重道抑佛的政策,为道教带来了六年的短暂复兴,在这其中,吕仙龙所起到的作用是不容忽视的。
“孟先生,你是说阿逊他遭到了报复?”听到这儿,孙亭似乎听出了一点眉目,貌似艾尔逊是被人暗算了。
“也不一定!”孟老鬼面色凝重,“吕仙龙的说法只是其一,关于这个东西,还有别的说法。”
在后世的几十年中,《道医杂记》中对于万煞劫的记载虽说从很大程度上揭示了万煞劫的表象症状,但也为后人制造了一些误区,那便是万煞劫是因为魂魄不断冲身骚扰造成的。直到唐末,上清派道人郑碧隐才在其着作《三清方》中针对万煞劫的成因与治疗方法下了新的定义:唐朝末年,天灾连绵战乱不断,全国上下天翻地覆满是改朝换代的征兆,在莱芜一个村庄内,出现了数十人同时遭万煞劫冲身的情况,这让郑碧隐对于吕仙龙关于万煞劫是“万鬼轮流冲身”的说法产生了质疑。自然情况下,诸多魂魄是不可能井然有序地三班倒轮流冲一个人的身子的,除非是在一些人为邪阵的干扰引导下才有可能,倘若找能人摆邪阵搞政治斗争报复太监头目还情有可原,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人无聊到兴师动众的摆出如此大规模的邪阵来捉弄几个平民老百姓?
后来经过一番实地勘察,郑碧隐发现,此次大规模的万煞劫事件,很可能与前不久山洪所冲开的一个唐军坑杀起义军所留的万人坑有关,起义军与老百姓应该没有什么恩怨,更不会轮流去冲老百姓的身子,之所以很多老百姓会害万煞劫,亦并非冲身所致,而是被怨气所侵使然。
在《三清方》中,郑碧隐的结论可以说是彻底颠覆了吕仙龙的学说,将万煞劫的病因归为了“怨气侵体”,一下子将这种症状拉到了介于道术与医术之间的位置。
“郑碧隐说的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