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事重重的雨墨回到安王府已近酉时,进了府便将自个儿关在屋里,再不露面。
得讯后的赵管家很是不快,心道:一个奴好大的架子,一大早牵了马厩里的千里驹外出不说,这回来还不赶紧的去伺候主子,却猫在屋里躲清闲,这行事作风都赶上府中的主子了,简直是……不成体统!
“有事?”正在案前执笔于书上作批的安王爷南门万重抬眼看看亲自为他端了茶水过来的赵管家。
这等端茶侍水的活计还轮不到府中管事亲力亲为,心知赵管家有事要禀。
赵管家本对雨墨心有不满,得了机会自是要说道一番:“王爷,雨墨人回来了,这去了整一日,回来便闷声不吭直接进了屋,这小子虽说瞧着是个伶俐的,可毕竟年岁尚小,侍候在您身边只怕不能周到,不如,再派个得力的伺候在您身边?”
赵管家殷勤的将雨收云青的官窑云瓷茶盏奉到南门万重手上,笑呵呵道:“王爷,老王爷昨儿差人将水莲那丫头打发了来,说她手脚勤快又是个心细的,身为家生子也是知根底,想让她在王爷身前伺候着,您看……”
南门万重虽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可实际已二十五岁,莫说王妃,身边连个贴身伺候的通房都没有,一直住在别苑避世的老安王心有焦急,便是心心念念着安王府血脉子嗣能够传承的忠仆赵管家也希望小主子南门万重能为南门家开枝散叶。
谁知小主子此次外出游学休养回来,竟收了个唇红齿白的漂亮少年在身边,少年郞还偏偏整日里面无表情,闷着嘴谁都不爱搭理,跟个不沾俗世的小爷似的……
南门万重似笑非笑睨了眼赵管家:“雨墨非宁王府的奴,他乃自由身的书童,让他跟在本王身边,不是端茶侍水,而是磨墨执笔抄抄写写,这一点你可记住喽。”
赵管家不由悄然咧嘴,这分明是提醒他告诉下边人莫寻小书童的麻烦。
“至于水莲,”南门万重有些许印象,白白净净的小姑娘,父母都是府中老人,一家三口一直在别苑伺候老安王。
瞅瞅赵管家巴巴的眼神,南门万重无奈道,“既是老爷子的意思,那便留下吧,左右府中不缺她一口吃食。”
赵管家乐颠儿颠儿答应着,心想:甭管嫡出庶出,好歹先生个孩子出来,这冷清的安王府也热闹些不是。
“你且命人将雨墨叫来,身为书童,容不得偷懒,让他过来笔墨伺候着!”
这才对嘛!心情大好的赵管家忙应着。
待赵管家出了门,若有所思的南门万重放下茶盏,眸光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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摊开宣纸正在长案前作画的南门万重扫一眼关了门走上前的雨墨,淡淡道:
“你可知跟在他身边的人是谁?”
虽未指名道姓,但雨墨还是立时会意,道:“应该是内监总管福生。”
“不仅仅是内监总管,他更是内家高手,大盛鹰爪手第一人!”浓重的一笔在纸上晕染开来,嶙峋的断崖下愈发雾气弥漫幽黑难测。
想到福生看似平白无奇却根根精瘦无赘肉的枯指,若被他一爪子抓个实落……雨墨不禁倒抽口冷气。
“知道怕了?”南门万重睨他一眼,声音沉冷:“今日也是侥幸,若你真动了手,无异蚍蜉撼树,自寻死路!”
今日听松观发生之事,化装成观中小道的暗卫早已详细禀告了南门万重。
“公子,是我莽撞了,险些害了宁王府和她二人。”雨墨低了头,单薄的身子有些颓,心有愧疚的他更感后怕。
雨墨,真名凌独倾,当今肃帝是他亲祖父,更是害他双亲惨死的仇人!
今日是雨墨生辰,亦是其母肖玉冉的死忌。
太子瑜一次出游时偶遇肖玉冉,竟是一见倾情,更为肖玉冉才华所折服,有心娶妻立她为太子妃,可因肖玉冉为罪臣之女,只得徐徐图之。
未料肃帝知悉后大怒,逼相爱的两人不得相守,后更觅高门之女赐婚太子,且一杯鸩酒赐死已怀有身孕的肖玉冉……
若非太子以身犯险私下运作,哪还有今日的凌独倾,便是如此,也未保住隐姓埋名躲在乡间产子后血崩的肖玉冉性命,肖氏一族亦尽被肃帝诛灭。
后太子被诬谋逆,兵临城下坐困愁城之际,心灰意冷的他举刀自戕,两年幼皇孙亦被乱刀株杀,若是皇后知晓世间还有一个不为人所知的嫡亲长孙尚在人世,一代贤后是不是就不会生无可恋,绝然投缳自尽?!
感受着雨墨身上散发出与小小年岁不相衬的沉郁气息,南门万重不觉轻叹,搁下笔,声音缓了下来:“你这条命来之不易,切不可轻易言弃!”
“雨墨明白,再也不会鲁莽行事。”似知南门万重所叹,他抬起头,灿若星辰的凤眸里浮躁已被平静沉稳取代,“公子,只怕他已对我的身份起了疑。”
“无妨,且让他查!”南门万重脸上一抹淡笑,胸有成竹。
肃帝雄韬伟略,为帝数十年对内政治清明,对外守土开疆,可称之为一代明君,只可叹,人老了,性情越发多疑,行事也越发偏激以至忠臣蒙冤骨肉遭屠。
南门万重抬手揉了揉雨墨脑袋,保住皇后嫡孙一命,保他这一生平定安稳的活下去,也算是报答了当年皇后母族救他们南门一族之恩。
“雨墨,明日便是蹴鞠赛,陛下又特允以上林苑的‘走马观’为赛场,如此赛事莫说王候勋贵子弟不肯错过,想来宫中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