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墨心头一突,未料想对方不动声色间竟将他的动作看在眼,想必也是一直在提防着,若是方才他冲动之下动了手……
雨墨不由暗呼侥幸,冷汗出,额间一片冰凉:
若事败他身死是小,只怕连累了安王爷南门万重,毕竟他是拿着安王府的牌子入的道观,还有凌无忧和阴雨晴,只怕也会因他受牵连死无葬身之地……
他不该冲动的!
电石火光间,雨墨已思忖万千,面上却平静无波不起半丝涟漪,颇为随意状看了一眼低垂的右手:
“昨儿不小心扭了右手腕,右手使着不太得劲。”雨墨抬起掩于袖中的右手,在管家阴沉警惕目光下,缓缓放在石桌上。
“福生,你觉不觉得这个小公子有点面善?”老爷突然开口。
雨墨面无表情,坦然而视,唇红齿白的少年郞竟比女孩儿还长得美,尤其那对儿狭长凤眸……福生想到什么,却不敢言,老爷不就生的一对儿凤眸么,凌氏嫡枝大多有着招牌式的凤眸,可不是看着眼熟。
管家装模作样又端详了雨墨两眼,嘿嘿一笑:“是,老爷这一说还真觉得小公子确有些许面善,小公子姓雨?这个姓可不多见,不知小公子是哪个府上的?”
雨墨并未隐瞒,对方若有心查,自是无所遁形,不若坦言相告,道:“我是孤儿,不知父母名姓,记事以来只知自己叫雨墨,如今在安王府为书童。”
“书童?”老爷似若有所思,“安王府可没有同你一般年岁的少年,难不成你是童?”
雨墨神色显了郑重,越发表现出尊敬之意,对老爷行礼道,“老爷与我家王爷熟识?”
“何止熟识,论起来,我算是他的长辈……”
“呀,什么味道这么香?”清灵宛若莺啼的声音忽传了来,打断正说话的几人,凌无忧一扫之前于宁王凌行霄长生牌位前的悲伤阴霾,脚步轻快而至,俏挺的鼻尖轻动,深吸了口气笑道,“雨晴,你做什么好吃的了?我正好饿了。”
“是鸭脚菇汤下的素面,面还温着呢,”阴雨晴回头笑看已走到近前的凌无忧。
石桌旁只两石杌子,老爷尚在吃面,而已用罢吃食的雨墨则起了身给凌无忧腾了座儿,凌无忧目光落在老爷和管家的脸上,神色不觉一滞,明澈的眸子里点点疑惑,似奇怪这两位陌生客。
阴雨晴立时介绍道:“四小姐,这位老爷子带着家人也来观中上香,恰闻到我做的素面香味,便也用了一碗,四小姐来的正是时候,再晚些,面好泅成团了呢。”
吃面的老爷也正抬眼打量凌无忧,见凌无忧上前福礼,他颔首示意,看着大大方方坐在他旁边石杌子上低头吃面的凌无忧,眼底里现了些许复杂。
凌无忧似是饿的狠了,虽吃得香,却也不失用膳礼仪,刚吃了两口似突然想到什么,瞅瞅那只空碗,又看看旁边一口面一口汤吃得斯文惬意的老爷,抬头看向阴雨晴:“雨晴,你可是吃过了?”
阴雨晴神色一顿,旋即点头:“吃过了,面是我做的,守着锅怎会饿着我,出锅时我便先吃了些,四小姐,你快吃,要不面好凉了。”
凌无忧似放了心,又低头吃她的面。
两人间不过寥寥几句,传达得关切却是令人感到温馨,老爷看看手中面碗,不由失笑,他自是不信阴雨晴扒着锅先吃了面:他平白的抢了人家小姑娘的午膳,害得小姑娘饿了肚子,总该给她些补偿才好。
而管家则若有若无的扫视着凌无忧的穿戴,最后目光定在凌无忧的侧颜上,笑呵呵的开了口:
“今日倒是巧了,怎这位姑娘看上去也有些面善,不知这位姑娘是哪个府里的小姐?”
凌无忧停了动作,咽下口中吃食,接过阴雨晴递过来的帕子拭拭唇角,脸上一抹无奈笑容回应道:“这位家人莫要如此客气,小女子算不得什么小姐,不过是芸芸众生中一布衣小民罢了,小女子当初随亲人离京时不过九岁,若真有见过您,只怕也记不得了,还请您老见谅。”
凌无忧神色坦然,眼睛里一片明澈单纯,被她清灵灵的瞳子望着,竟让人生不起半点杂念。
此时的老爷已吃饱喝足,抬头淡淡道:“既称你为小姐,想来是家境尚好,否则怎用得起奴仆?”
凌无忧摇头:“雨晴称我小姐,不过是以此方式表达尊重,她早前虽卖身我家为婢,可这些年来与我患难与共,生死险境不离不弃,这份恩这份情,点点滴滴早已融于骨血,我视她为亲人,今生雨晴便是我凌无忧的亲姐姐。”
“此情无关家境好与坏,便是一日三餐不济时,共喝一碗薄粥心都是安的,至少,亲人还在身边。”
凌无忧?!果然……管家悄然看向老爷。
老爷瞳子里暗芒光闪,隐晦难辨。
管家屏气凝神口鼻观心。
雨墨则溜溜达似在消食,末了站定,凝望松林深处,似看风景看得极为忘我。
老爷深深看了一眼凌无忧,绝色少女眉宇舒展浅笑盈盈,令人观之如沐春风,心情也不觉跟着放了松。
“凌姑娘,听松观颇具盛名,你来也是为先人上香的吧?”半响,老爷又开了口,沉幽的瞳子里一丝不易人察的冷厉。
“嗯,不仅上香,还为我爹供奉了长生牌位,”凌无忧似全无心机,脱口而出,不过神色间却起了黯然,声音也似失了鲜活:“我听兄长们说‘听松观’是天地灵脉所在,观内设有“回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