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门远处的官道之上,缓缓行来一支车队。为首的马车双马驾辕,装饰华贵,一看便非寻常人家。马车周围遍布着端坐马上执刀缓行的骑卒。人人目光炯炯。看去也颇有精锐之相。
一只雪白柔荑轻轻掀开车帘,而后搭在车窗之上。一旁的侍卫队长见状,便立刻上前,躬身对马车内的人毕恭毕敬道:“不知小娘子有何吩咐?”
车窗中响起一个轻柔女声:“已经到姑臧了么?”
马上的那名侍卫队长见状,恭恭敬敬地垂首抱拳道:“已至姑臧城外十里。小娘子且请稍后片刻,便可自端门入城。”
车窗处的雪白柔荑放了下去,连带车帘也回归原位。将车厢中的一切又遮得严严实实。侍卫队长长出一口气,正待转身离开之时,却又听闻身后的车厢中传来女郎的问话声:“如今端门守将,却是何人?”
侍卫队长闻言,便立刻又拨转马头面向车厢。虽然车窗上的帘幕再未掀开,不过他依然是恭恭敬敬地躬身抱拳道:“小人已派人打探过,如今端门守将,却是令居县司马李延炤……”
侍卫队长在车厢外又缓行片刻,车厢内却再也没有传来声音。他便收回心神,继续同身旁部下一起,策马护卫着那车驾,向着远处的姑臧城缓缓行去。
行至一里外,端门已是清晰可见。城上城下守卫的将卒们身着的素服,在这护卫车驾的一行人眼中更是醒目。然而侍卫队长细细看去,虽然此时正是白昼,然而往日中应当开放的城门,此时却是紧紧闭着。城门前摆放着拒马,一排将卒披甲执刀而立。个个魁梧雄壮,刀光映着他们棱角分明的面庞,颇有一股森然之意。
车驾行至城门前,从拒马后方行出一名将领,却正是周兴。他将刀交给身旁士卒拿着,而后行至车驾前方,拱拱手客气地言道:“使君有令,自庚寅日午时起,端门封闭。任何人不得自端门出入,还请阁下行个方便,绕道新乐门、九宫门通行……”
周兴话音未落,对面车驾护卫之中,已是行出一名队长,戟指周兴怒喝:“放肆!车内却是故西平太守、前锋督护之女。尔等怎敢阻拦?”
周兴见来人甫一到达,便先声夺人出言斥责,心中也是大为不爽。然而依然是强压住火气道:“使君有令,我等不敢违拗。还望阁下谨遵使君训令,绕道通行……”
那名侍卫队长已纵马缓行几步来到周兴身前,他端详着周兴的盔缨,忽然淡淡道:“这门,你是开,还是不开?”
周兴拱手低垂下头去:“无使君敕令,一兵一卒不可由此过也!”
侍卫队长闻言,却有些怒不可遏,当头一鞭子便向着周兴落了下来。周兴猝不及防,肩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他惊愕地抬头,却正看到对方那嘲弄的眼神。
“故太守乃先公属臣。如今故太守之女由西平千里迢迢赶来凭吊先公,哪有被尔等挡于门外之理!”
周兴抬起头,愤怒不已地盯着面前耀武扬威的侍卫队长。对方仿佛对他的愤怒全然不放在眼里,还嚣张万分地纵马在门外游走,边走边用马鞭指向城门,道:“开门!”
一时间,这位队长身后的侍卫们嚣张的气焰达到顶峰,纷纷嚷嚷道:“开门!开门!”
车帘被掀开一角,车驾中人,正侧目饶有兴趣地盯着外间这一番景象。周兴在自己据守的城门前,众多部下的眼皮子底下受了辱,哪肯善罢甘休。当先便一个箭步跃去,而后右手一伸,便捞住了对面的马缰。
侍卫队长见周兴竟然一把捞住了他的马缰,并死死拽着,当先更是惊怒,气急之下,一鞭子又是向着周兴紧握马缰的右手抽去。周兴不及放手,右手虽然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鞭子,却仍是万分倔强地紧握着马缰,不放那人走开一步。于是短暂的沉默之后,空气中又响起一道啪地脆响,却正是那名护卫队长扬起手,一鞭子便抽在了周兴的脸上。
“滚开!”那侍卫队长厉声斥责,却冷不防周兴乍然发力,拉住他的马缰用力向下一扯。马嚼子勒得那匹马生痛,当即便狂叫狂跳起来,转眼间,便狂癫着,将背上的骑士颠下马去……
骑士骤然落马,心神一滞,两脚却摔在地上,崴了一下,顿时吃痛不已,当即便响起撕心裂肺的惨嚎。
眼见自己的侍卫队长被摔落马下,那队长身侧的侍卫们纷纷大急,连忙抽出刀,催马便向着仍是站在原地的周兴冲去。明晃晃的刀光映射着他们狰狞的脸庞。
周兴手中并无武器,眼见对方如此咄咄逼人,心中已由先前的怒不可遏转而冷静下来,望着仿佛就在眼前的刀锋,心中乍然颤抖起来。不过自己部下皆在周边看着,顾及脸面的周兴,一时间也是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一骑冲至周兴面前,当先的骑士扬起手中环首刀,眼看就要劈下。直至这时,周兴心中才开始泛起一抹恐惧,他缓缓闭上眼,不敢再面对那柄闪着寒光的刀。
甫一闭上眼,周兴却听到面前那纵马而来的骑士大叫一声,随即,便是刀剑掉落在地上的清脆响声。先前视线中的那柄刀却迟迟没有落下来,周兴心中大奇,方才睁开眼,便听到耳边传来几声微不可闻的咻咻声。
首先映入周兴眼帘的,便是那举刀欲劈向自己的护卫。此刻他左手紧握着右手,而右手还在不断地向下滴着血。他手中的环首刀早已不知所踪,只见右手手背上插着一支羽箭。那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