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哪里话来?咱们海家家规,长辈有令,小辈不能不听,小侄怎么敢怪叔父?”
“你怪我也没有用。整个大明的人都知道,你叔父是个性格古怪的倔老头,我就只好再倔一次给他们看看。我不是为了所谓的清名,就要耽误你的功名。只是这一科江陵公子也要下场,他日在京中相遇,你与他难道还要结个同年?我不希望你做权相门下,更不希望你和权相的子弟攀扯上交情。如今主少国疑,权相自可当国,可他日陛下长大成人,江陵又何以自处?到时能否善终,亦在两可之间,与他纠葛太深,没好处的。你在家多读几年书,等到陛下长大成人,再下场不迟。”
“叔父吩咐的是,但是叔父何必非要自己背个为了爱护名誉,不许子侄下场的名声?”
老人豁达地一笑,“你叔父这辈子不近人情的污名已经背的很多,不在乎多这一两样。我以这个理由不让你下场,也是为了给天下官员立个榜样,告诉他们要懂得知耻!穷家子弟改换门廷的机会不多,身为官吏何忍让自己的子侄与穷家子争这个机会?张江陵要子应试,我就不让侄儿入闱,谁是谁非,他日自有公论,老夫相信公道自在人心。再者,我表这个态度,也是给这科的学官提个醒,这一科我不会干涉过多,只要他们不过分,我就当没看到。可如果他们所行过于狂悖,老夫也不会轻饶!”
“叔父,那陶老那边?”
“养斋是个好人……可惜他也只是个好人。自身持身虽正,却无容人之量,亦无大格局。沉溺于道术之论,不能认清现实,这样的君子若去做学官自是最好不过,为方面就有些勉强了。他说范进是个祸胎,老夫看来倒未必如此。他在琼州建盐场,于国家于桑梓都有好处。虽然功劳都推到凌云翼头上,但是这事是谁干的,我心里很清楚,这样的人,我不认为会是什么祸胎。要说错处,无非是写了个十五贯,让我做了那个主审官,这又不是什么坏事。叔父虽然不是宰相,这点胸襟总是有的。再者只为三言两语,就坏一学子功名,又岂是海某之所为?海某人不畏权势不贪钱财,但同样不会为人所愚,以为海某愚蠢的,才是真正的蠢材!不必理他,且随我好好逛逛广州,多年不曾回来,我这回要好好看看,如果有什么不足之处,也好向凌洋山分说清楚,早做补正,以免百姓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