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轱辘轱辘”,车夫高扬马鞭,本着职业习惯张口高喝,口张到一半硬生生地打住了,转头隔着车帘嘘声道,“姑娘,咱到了。”
檀生:“….”
她又不是逛窑子…至于像做贼似的吗...
檀生透过车帘细缝往外看。
这小酿楼地处僻远,一栋摇摇欲坠的小木楼,藏在深巷中。
还当真是酒香不怕巷子深呢。
檀生戴好帷帽,将眉眼尽数藏在纱幔中,一进小酿楼便径直上了二楼雅座,向下一瞅,果不其然,瞅见了喝得面颊发红,正烂醉如泥的长春老道。
那长春老道骂骂嚷嚷,“小二!小二!再给老道打两壶五更天!”
“叮铃铃”
铜板子砸在木桌上的声音。
这长春老道打了两壶酒要走。
檀生手一抬,官妈妈和谷穗二人当即得令“蹬蹬蹬”朝下跑去。
那长春老道一手拎一壶酒,还没跨出酒馆的门,猛地一下就被两女人一左一右夹住,老道醉醺醺向左扭头,唉呀妈呀,凶神恶煞老人妻;向右扭头,我的天呀,如狼似虎女金刚!
醉眼迷离中,只见那女金刚朝他咧嘴一笑,“…我家姑娘,请您去二楼喝口茶。”
话音刚落,就有两股蛮力一左一右把他向后拽!
“哐当、哐当、哐当”
是长春道长的小腿磕在木质阶梯上的声音。
酒馆掌柜瞪大眼睛,看着这两位青衣绿裳打扮的女子一左一右把一百五十来斤的长春道长....给...抬起来了?
掌柜的揉揉眼,真是抬起来了!
这老道被架在空中,双脚悬空!
许是掌柜目光太炙热。
谷穗朝掌柜的憨厚一笑,“…欠了我家银子…叙个旧…保管不把掌柜的这里弄脏。”
混码头的青叶帮,也开始收姑娘了!?
掌柜的看这姑娘气壮山河地将长春老道一把拽进二楼雅间里,关门声把掌柜的惊出一身汗,店小二凑过头来,“掌柜的,咱要不要报官呀?”
掌柜转身一个爆栗子,“报报报!报个屁!这老道又喝又赌,仇家遍地是,你没听说今儿一早这道士着了道吗?没了官家太太庇护,这些仇家一准寻上门!”
店小二捂着脑袋惊恐地望向二楼。
姑娘都去混码头了。
他觉得自己应该好好考虑一下未来的职业规划了。
“砰!”
“咚!”
地板随声被砸出一抔灰。
官妈妈反手将门一关,手一松,喝得烂醉的长春道长砸到地上,痛得他抱着腿哎哟哎哟直叫唤,檀生摘下帷帽,面容冷静,轻声问,“酒醒了没?”
长春道长双眼迷蒙,见眼前姑娘唇红齿白,美得很美得很,不由咧嘴一笑,后排金牙在昏暗油灯下闪闪发光,“姑...姑娘...五百两卖不卖…”
后话还没出口,檀生反手“咣”的一耳光,把长春老道的假发打到了地上,露出可与油灯争辉的脑袋瓜子。
檀生轻声再问,“酒醒了没?”
长春道长被打得嘴里包了一口口水,滋滋地透着血腥气,长春道长转过头来瞪大了眼睛,仔仔细细看眼前人,杏核眼、挺翘鼻、尖下颌...这绝顶的美人,五百两银子是不够…
等等!
长春道长屁股朝后一坐,嘈哦!!
这是白天赵家那邪门的大姑娘!
檀生笑了笑,一扬手,反手“啪”的一声又是一耳光!
“五百两?”檀生声音放得极轻,抿唇笑问。
长春道长一个挺身赶忙跪好,两边脸肿得发亮,一张嘴勾连出一道带着血丝的亮银线,“醒了醒了!小道有眼不识金镶玉,是小道的错,小道有眼无珠!”
一个字,一个巴掌。
这长春老道对自己够狠。
檀生下颌一扬,那长春老道这才放下手,规规矩矩地跪好,只剩一双眼睛四处乱瞄。瞄完就后悔了,加上眼前这小丫头统共也就三个女人,女人能顶个屁呀?这小贱货顶天了也就敢打他两巴掌,还他妈能干啥?还能把他给一刀抹脖子了!?
呸!
除非这死丫头想被投下狱!
酒醒了,想通了。
长春道长脚上一松,顺势就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
檀生眼神一收,笑了笑,语声清泠,“将才请长春道长上楼喝茶,是为了帮道长醒醒酒好谈事。如今道长酒醒了,这事情才好谈下去。”
长春老道眼珠子一转,“好说好说。”
“广阳白氏,四月初四生人…”檀生张口轻道,“这些年头,道长一直在帮夫人做法,我想知道,做的哪门子法?为什么要做这个法事?”
长春老道斜挑一眼,“这个嘛…”
檀生向后一靠,官妈妈上前利落地把长春老道的后脑勺朝下一摁,“妈了个巴子!姑娘是给你脸,不要给脸不要脸!”
长春道长桀桀笑,“这世道凡事都有个价码,夫人给我贫道五千两银子叫贫道住口。只要大姑娘能给出五千零一两,贫道立马开口!”
檀生眼眸一垂,“我能给你东山再起的机会。”话锋一转,“更何况,道长当真以为您能活着走出南昌府吗?”
长春道长闷声笑起来,肩头耸动,官妈妈险些压不住,“强龙不压地头蛇!老道在南昌府坑蒙拐骗多年,豪门秘辛知道了个透!李氏要杀我,自然有人会保我!老道纵横江湖时,你小娃娃还没生出来呢,谁他妈稀罕东山再起啊!老道我拿着钱四下逍遥去了!”
檀生双手抱胸,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