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文坐在敖烈背上一路颠簸,胃中的东西如同翻江倒海,几次都有挣脱之势。他强忍着不适,一路向来的方向狂奔,怀里紧紧抓着悟空的衣服,在不和她过多亲密接触的前提下想办法不让她掉落下去。
符纸贴在脑门,悟空一时没有驱动身体的力量,想要用力却总是无果,白白累了一头的大汗。她不断低吟着咒语,暗暗驱动体内的法力,终于在看见村子的时候将那讨厌的符纸撕了下来。
浑身如同摆脱了大山压制般舒爽,悟空伸手猛的用力,毫不客气的将莫文从奔跑的马背上推了下去。莫文没有防备,后背狠狠砸在了地面上,虽然有沙层的缓冲,但疼痛感依旧让他头晕目眩起来。敖烈见状住了脚,还没停下,悟空就跳下马,冲想要坐起来的莫文大吼:“朱莫文,你干什么?”
莫文见悟空来势汹汹,想起她一路的挣扎不配合和如今不顾后果的推自己,怒气根本控制不住,一样爆发了:“我还问你呢!我要是摔死了怎么办,有把人从跑马上推下来的吗?”
“为什么拦我救师父?”
“当时的情况我们有机会占上风吗?你眼睛看不见了,连师父在哪儿都看不清,救的了吗?”
“俺老孙没瞎!右眼不行还有左眼,怎么就能这样丢下师父跑?”
莫文尽量让自己耐心的劝导:“我说了师父身上有罗盘,一时不会有事的。”
悟空不领情,脱口而出不客气的话:“谁知道你的罗盘能撑多久,一个时辰还是半个?想当逃兵自己当,别拽我!”说完作势就要往沙漠里走。
莫文一把抓住她:“你干吗?”
“救师父!”悟空头也不回,只伸出手去掰莫文的指头。
“你这是去送死!根本就没考虑后果!那里是那妖怪的天下,你连定风都没办法,怎么救!”
“不用你管!反正你跟我们也是为了自己的目的,师父是死是活,你也压根不在意!”
悟空的语气冰冷,话语更是咽得莫文只想狂叫。他从来没想到自己崇拜的偶像会是如此的暴脾气,冲动易怒不考虑后果。巨大的情绪冲击令他脑子一热,索性甩开手,让悟空在惯性下狠狠踉跄了一下:“好!我不管!我再管你就是有病!”
见他不再纠缠,悟空反倒一副轻松的模样,二话不说便飞开了,眨眼消失在莫文的视线里。
如此这般态度,好脾气如莫文也忍不住了戾气,狠下心转身往村子走去。
什么人啊,自己好心帮她到头来啥了不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扔在地下。三十六计走为上,适时躲避更有利于制定周密计划,哪里能像她那般莽撞冲动?
近距离的接触,莫文还是头一次如此直接深刻的接触到悟空的脾气,这不禁让他想到春节时燃放的爆竹,点点火星就可以引爆一大片空气。逼人甚至跋扈,带着习惯性的强势、发号施令……真不舒服!
莫文气恼,大步流星的往村子的方向走,打算先回去稍作整顿。然而,走着走着,那团皱成麻花的眉毛却忍不住舒展开,随后,脚步也追随眉间的动作慢了下来。虽然很不愿意认怂,可莫文还是无法说服自己不回头,去望那一片的茫茫的沙漠。沙漠尽头和天相交的地方探出一个灰扑扑的脑袋,闲庭信步往上走。
要下雨了。
莫文禁不住内心的胡思乱想,拳头攥紧起来。双眼未全瞎没错,可他也知道这并不代表不会影响视力。悟空方才痛苦尖叫的模样还历历在目,让他不得不去忧心。如果她吃亏了怎么办?如果另一只眼睛也收到波及怎么办?那鼠妖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本事没使出来,悟空这般状态过去注定不讨好,甚至有性命之忧。万一她也被抓了呢?鼠妖会不会杀她?不对不对她可是齐天大圣,没有那么容易死的……可是万一呢?受伤总是可能的吧?那妖怪不是说黄沙会侵蚀她的眼睛么?要是不管她,那她眼睛岂不是保不住了……
莫文越想越怕,越想越焦虑,最后只得烦躁的停下来,纠结的来回转。思索许久,才不得不垂头丧气的掉过头,去找悟空。
我果然是有病。莫文如是想着。
莫文耐不住心里的担忧,选择了妥协,而另一边,刚刚飞到天上,悟空就有了不可言说的感受。那是一种失落甚至彷徨,源自受到质疑、阻拦的挫败。在鼠妖那里吃亏,又被莫文如此质疑数落,悟空觉得受到了莫大的耻辱。其实,与其说她方才是暴脾气,倒不如说是不甘心,好面子,觉得在一个说过从小把自己当偶像的人面前,失去了一直以来的光环,就仿佛突然没了衣服一样尴尬不堪。
但很快,这种尴尬化为对鼠妖的愤懑,悟空开始一心想要找鼠妖雪洗沦为败寇的羞耻,同时,对师父安危的担忧也不断萦绕心头,丰富的情绪堵在胸口,让她浑身不自在。
起初她并不在意,只顾着往前飞,突然,一种并非情感上的不适和疼痛冲入脑中。
回过神时,悟空左眼看到的是被强烈光芒包裹的空白眩晕,片刻的愣神后才反应过来光芒的来源。右眼处不断袭来热浪,竟让沙漠的燥热都退避三舍的躲在一边。铺天盖地的炙热温度让悟空有了身处火镬的错觉,而后是一阵吞噬神经的剧痛。
“哇——”经脉里的法力内力被尽数打散,悟空颤颤巍巍勉强落在地上,捂着眼睛忍不住惨叫起来。
莫文追过来时,看到这一幕,所有的埋怨和气愤化为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