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不闻人之非,目不视人之短、口不言人之过,此乃君子,张仁不是君子,一个年富力强之时却白了头发的人也不会是君子,酒越陈越香,恨越积越淡,不是忘记了,而是已经刻到骨子里,随着血液流动,随着呼吸绽放。
当官的没有一个好人,这是张仁的看法,偏激也好极端也罢,反正他是这么认为的,现在是这样,以后估摸着也不会变。
周围有五六人,毫无疑问张仁是主角,几人随着他笑而笑,随着他目光动而动:“德恩兄,不知这位又是哪家公子?看着有些面生。”
四郎是跟着孙灿来的,杨员外也不认识,眼见张仁问起,孙灿急忙介绍到:“杨德杨端之,杭州府人士,是我幼年同乡,家做些金店买卖,今日在这七里亭恰好遇到杨伯伯和仁伯伯几位长辈,便一起过来拜会。”
杭州人,又姓杨,家还是做金店的,杨员外想起一人,随口问道:“杨昭杨继业是你什么人?”
四郎一愣,恭恭敬敬道:“正是家父。”
“你是杨继业的儿子?”
杨员外的神色有些古怪,自四郎到来后,他第一次正视此人:“那你可知道我是谁?”
这个问题太过突然,四郎有些摸不着头脑,隐隐意识到或许将有意外出现,脑闪过各种念头,态度越发恭敬道:“听六哥儿说过一些,知道伯伯乃是本家的一位长辈,却不知具体名讳。”
四郎卖了个乖,他称杨员外为长辈没问题,称本家长辈也不算有问题,都姓杨,说不定五百年前是一家人,对方神色有异,或许与父亲或家族有恶,想起这种可能性,心是直打鼓,脸却不见丝毫端倪。
孙灿在旁边暗暗着急,介绍四郎与长辈们认识原本是一片好意,谁知竟出现这种意外,有心想要岔开话题缓和下气氛,只是他并非急智之人,再加阅历尚浅,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急不躁进退有据,杨继业生了个好儿子啊!”杨员外点着头道:“我家那个不成器的东西要好太多。”
“子安兄,这是你的不对了!”旁边一人笑着插嘴道,他与像杨员外相识十几年,关系也算熟稔,之前不清楚原因,还以为杨员外与四郎父亲有怨,刚才回过味来,便笑着打趣道:“你既然认识这位杨公子的父亲,也算是旧识,为何又要咄咄逼人欺负一个孩子呢?这要是传了出去,说你以大欺小,我看你杨子安的脸皮都要被人笑穿咯~”
“好你个齐政业,我。。。”
四郎原本心忐忑,待旁边这个人说起杨员外的名字后,心一动,隐隐觉得似乎在哪里听过,片刻后眼睛一亮,不确定道:“十九叔?”
这声十九叔让周围人都愣在那里,杨员外脸色复杂,盯着四郎看了好久,最终轻轻叹了口气:“你父亲,九哥,这些年他过的还好吧?”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杨家也一样,杨四郎的曾祖父当年有七子,无一夭折,这在当时简直是迹,四邻八方都道杨家有福祖宗保佑,只有杨小哥儿自己知道,每天早晨醒来,看到几张嗷嗷待哺的嘴巴是何种体验。
万幸那几年光景还不坏,苦是苦了点,日子还能过得下去,再然后几个孩子长大chéng rén,杨小哥儿变成了杨老头,后来又变成了杨老爷,可惜等他死后,兄弟阋于墙,其一个孩子带着家人迁到了苏州府,那时杨员外不过垂髫之年,现在连孙子都有了,此时回想起来,只觉得恍然如梦感慨颇多。
杨员外双眼狭长气质阴郁,总给人一种城府颇深的感觉,其实以前并不是这样,只是当年迁到苏州府,人生地不熟,又无兄弟族人帮衬,时常被其他孩子欺负,久而久之性子也变的阴沉。他没想到杨四郎能认出自己,这声十九叔让人五味杂陈百感交集,由此可见,四郎的父亲应该经常提起自己才对,这让杨员外心一软,幼时,九哥是站在前面护着自己的那个人,几十年过去了,他依旧没有忘记这个堂弟。
“家父身体很好,只是时常感叹,万分想念十九叔!”确定这个人是十九叔,杨德又惊又喜,他父亲的确曾提起过这个堂弟,不过次数不多而已,这次来苏州府也未交代过要拜访这位长辈,若不是机缘巧合,两人今日或许将错过,当然,若是家族决定在这里开间金铺,一家人总有碰面的一天。
“子安,我可从未听你说起过祖籍是杭州府,”张仁笑着道,而后仿佛想起了什么,点了点头:“这杭州府当真是地灵人杰,有子安兄又有令侄儿,对了,还有那位许大夫。”
杨四郎在苏州待的时间较短,不知道这位许大夫是何方神圣,杨员外诧异道:“春庄兄说的可是那宝安堂的许仙许大夫?”
“没错,子安也知道此人?”
“倒是听说过一些谈,传闻他医术高超,能医死人药白骨,尤其是他夫人白娘子,更有‘阎王敌’的美誉。”
“阎王敌?”张仁皱起眉头,所谓树大招风,称赞是一回事儿,捧杀又是另外一回事儿,这许仙跟脚浅身还有罪名在身,乃是因罪发配来苏州府,他医术高超,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才不知不觉得罪了别人。
说到这里,少不得要提一下许仙获罪的原因,据说是盗窃官府库银被判流放百里,对于这个罪名,张仁是一丁点都不信,他暗调查过,许仙性子淳朴为人和善,本身还手不能担肩不能挑,这样的人会盗窃官府库银,而且还是千两?旁的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