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苏豫才回过神。将折扇收进袖里后转身欲回席,见阮岚还立在原先的地方,便走至她跟前,微作一揖,“阮姑娘。”
“二郎的……”阮岚往角门那边瞧了眼,看样子已经走了。
她表兄阮谦林明明说了乐抑府的女眷不会来,当时他还说拒绝的说辞是什么身体不适,叫他十分好奇是什么女子让苏二这么护着。可今日那女子却来了,还传话说什么府上来了远亲。她本只是好奇苏豫为何是那般紧张的模样,以为是什么暗号,没想到不过是那女子与他的暗号。
“回去了,”苏豫浅笑,“她没规矩的,阮姑娘多担待。”说完,苏豫又是一揖,这一揖却是比前头那揖更有心。
阮岚自然明白苏豫是何意思,回礼福身,“阮岚自然是未曾见过姑娘的。”
“如此,伯逸便回席了。”语罢,苏豫就准备走了,想到褚疏的提醒,又回头同阮岚道,“阮姑娘也别在这风口里了,换个地方等人罢。”
阮岚愣在原地,看着苏豫渐行渐远,忍不住喃喃,“苏二郎啊苏二郎,你一句话也不愿同我多讲便罢了,还这般与我撇清关系……”
想起刚刚俩人在角门口的动作,耳鬓厮磨,和如琴瑟,阮岚绞着帕子,眼眶不觉就红了。
再说褚疏又到了乐抑府。安业正好在府门口同门卫讲着什么,见着她来了,赶紧上前牵马,问道,“姑娘回来了,爷呢?”
“他还在阮府呢,”褚疏大步流星往里走,“安叔您忙您的,不用管我,我去别清院拿了东西便走了。”
安业点点头,退下忙自己的去了。
褚疏兜兜转转到了苏豫别清院的书房里,她那折扇被收在书几上的檀木盒里。她也不耽误,取了折扇就离了乐抑府。
到中正门的时候,颜蠲已经在那里等着她了。褚疏闻着酒去扒他的鞍鞯口袋,“兄长可寻到那老伯了?”
“酒在这儿。”颜蠲是提着两坛酒负手而立,看褚疏急不可耐的模样,不觉笑出了声,“那老伯说等了你好些天了。”
“是与往年错了日子,”褚疏一把夺过一坛酒,凑到坛口闻了闻,“真不是桃花酿,我还以为是你未曾寻到呢。”
“你鼻子倒还是这么灵,”颜蠲笑着转达那老伯的话,“老伯说今年他那桃花不大好,左不过三四坛酒,已经先被人买走了,只好拿别的酒同你换,算是赔偿你的,不要钱。”
“那坛给兄长罢,”褚疏将酒倒入自己的酒囊,小抿一口,味道与苏衎那几坛有些相似,扭头问颜蠲,“兄长真没给钱?”
“自然是给了的。”颜蠲也嗅了嗅那酒香,“极好的陈年汾酒,你怎的总识得这些个高人。”
“这可是我福气。”褚疏一脸灿然,颜蠲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又低笑将酒收进自己马的鞍鞯口袋里。
俩人自然没多耽误,上马一同出了昌都城。
行不至三百里,入泌境停留了一日。翌日褚疏同颜蠲道别,经唐州转道至武当,再沿汉水至沔阳,又往南至白龙湖后,从白水入益昌县逆嘉陵江于阆州止,再一路往西横涪水至天彭。
传闻中的天府之国,确实名不虚传。褚疏原是想在益州歇一歇的,此时已是天彭这边牡丹花期末,总还是想赶上的,便快马加鞭,终于于四月十五赶到天彭。
入城时天色已晚,刚在城门前的酒家里坐下,褚疏便被人搭讪了,“阁下可是褚疏姑娘?”
褚疏抬眼,来人看起来约四十来岁,看来是许汉老友安排来接她的,于是点了点头。
男人长叹一声,“姑娘,您可来了,小人等了足足十天,还以为错过您了。”
褚疏起身连声道歉,男人赶忙作揖将褚疏请上马车,出了天彭城去往自家牡丹院。
路上男人还夸着自家院子,说是主子多年未迎客了,旁人求也求不来的,话里有些责怪褚疏耽搁了这么久才到,又说什么“一个未及笄的姑娘,女扮男装千里迢迢”,一路上念念叨叨的,褚疏本还打着哈哈,后来实在是乏了,就没再搭话。
大半个钟头后,男人唤褚疏下车,说是到了。褚疏掀帘下车,暗自叹道,许汉的好友,果然都是世外高人。
马车停在半山腰。褚疏在马车里便隐约发觉在上山,依着天彭这边的地势,应该是龙门山,这龙门山可是个好地方,洛邑那边也有一座,皆是有名的,不过在她心里,洛邑龙门山是决计比不了天彭的龙门山的。
随那男人向石阶上行去,每十级石阶一旁便有牡丹样子的石灯笼照明。褚疏牵着马走得缓慢,每迈一阶,心中的喜悦与兴奋便多一分,她觉着自己过年时不用同许汉算账了,甚至以前的帐都可以一笔勾销。
不知转了几个弯,走了多少级石阶,终于到了石阶尽头。两人又走上一条青石板大路,入眼是一红木衡门,再往里是一朱门石墙的大庄院,也无牌匾,只在门口旁立了块石碑,刻着“惜芳时”三字,寥寥几笔雄秀惊人,似是得天然妙趣。
男人推门请褚疏进院子,她便将缰绳递与一旁的小厮。走过一大天井,到了正堂门口,门内的匾额上竟是朵牡丹,匾下有一白衫老人端坐在锦席上,鹤发松姿,似是在闭目养神。
男人作了一揖,“主子,姑娘到了。”
老人只是“嗯”了一声,摆手让男人退下了,并未睁眼看褚疏,只问道,“姑娘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褚疏是兴奋异常,朝老人一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