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淑嘉很欣赏石进这样大方从容又体贴仔细的人,但是她很怀疑这样的人怎么能够机灵善辩,和各类人,尤其是官府的差役都打好交道。
可很快,石进就以他那副行商者特有的利索的嘴皮子打消了冯淑嘉的疑虑。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各种门道儿都清楚娴熟,冯淑嘉活了两世,也没有见过几个比石进还要“油滑”的人。
想来,石进方才那副大方从容又忠厚恭顺的表现,是因为面对的人是她吧……
考核过了石进,冯淑嘉直接分派任务:“你去打听打听,昨夜花灯会上的那架花灯彩楼是谁家的,怎么会倒塌的,伤情如何,事后如何善了的……
还有,水龙队那里也去问问,看看他们怎么会恰好在附近经过……
最好,再打听打听中山伯世子英雄救美,使贞慧郡主幸免于难的具体情形。
当然了,最重要的一点,这件事情必须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不能让任何人发觉有不对劲的地方,包括夫人那里,明白吗?”
冯淑嘉絮絮叨叨地说了这么长,难得石进没有记不住,再详问一遍。
果然是商贾之后,除了能言善辩、长袖善舞,还要有一副好记性,记住客人所需,才能满足客人的需求,从而客似云来,财源滚滚。冯淑嘉心中赞叹。
“采薇,你去送送他。”冯淑嘉吩咐道,又对石进说,“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尽管去问采薇。”
“是,小人告退。”石进行礼退下。
采薇跟上去,先一步打起帘子,随同出了屋子。
待人走远了,冯淑嘉问采露:“采薇的这个远房表哥,看来你也了解一些。当初他进府的时候,母亲查问过他的家身背景吗?”
贫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她很奇怪石进这样薄有资产的商贾之家,落魄之后,竟然会向贫穷到无法养活子女,不得不将年纪大一些的女儿卖给人做丫鬟以糊口的采薇父母求救。
采露知道冯淑嘉的担忧,安抚道:“姑娘尽管放心,候府里的每一个人,夫人都是仔细调查没有问题之后,才予以录用的。尽管如此,录用之后还有一段时间的考察期,不合格的会再次予以淘汰。石进自然也不例外。”
冯淑嘉听采露这样说,便放了心,对于白氏治家的本事,不论是前世今生,她都很是佩服。
或许白氏因为出身问题,格局不够大,眼光不够长远,但是让人口本就简单的武安侯府家宅宁静的本事还是有的。
事实证明,石进果然正如采露所说,既可靠,又机灵,三教九流都能搭得上话。
三天之后,石进来芷荷院回话。
“那日的花灯彩楼是一个做香料生意的胡姓商人出资扎设的。
听那胡老板说,他在京城做了近十年的香料生意,总算是小有资产,便在元宵节花灯会特地扎设了敦煌飞天的花灯彩楼,既自娱愚人,也为自家的香料生意做个宣传。
胡老板说,他为了避免花灯彩楼意外倒塌或是引燃等情况,彩楼的架子扎得特别结实,周围也都清理得干干净净,避免或是蔓延,甚至还特地在花灯彩楼后的僻静处设了两只‘太平缸’,缸里都注满了水……
不仅如此,胡老板还专门分派了人手,盯着花灯彩楼,以防意外情况发生。
但当晚是元宵佳节,看花灯会的人实在是太多,胡老板的花灯彩楼又扎设成敦煌飞天的模样,生动别致,格外地吸引人。
这人一多,难免就有照看不到的地方。
所以胡老板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家的花灯彩楼是怎么样引燃并且倒塌的……”
“你是说,这敦煌飞天的花灯彩楼,是先引燃,再倒塌的吗?”石进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冯淑嘉蓦地出声打断。
石进看着冯淑嘉紧蹙的眉头,眼底似有愤怒,又似有欣喜的,一时摸不着头脑,也不敢再看,再被冯淑嘉逮着了,徒生枝节。
“是的。胡老板分派的那几个家丁,当时就在花灯彩楼附近巡视,所以看得清清楚楚。
先是其中一盏灯笼不知道为何突然燃烧了起来,然后夜风一吹,就火趁风势,引燃了整架花灯彩楼。
这花灯彩楼一燃烧起来,架子也就逐渐支撑不住了,最终整个的倾塌下来。”石进回答得很仔细,将打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冯淑嘉。
冯淑嘉叩指凝眉,借着人群的遮掩,让其中一盏灯笼引燃,可比让整座花灯彩楼倾倒要容易得多了。
所以,整件事情,会是李景为了和贞慧郡主搭上关系而设计的吗?
“你继续说。”证据尚不明显,冯淑嘉吩咐石进道。
石进垂首继续:“因为扑救及时,损失并不算大,只有十几个人因为人群的惊骇混乱而被推搡在地,遭到踩踏,或是被火舌灼烧,并不算严重。胡老板给了足够的赔偿金,总算是将那些受伤的民众和他们的家人都给安抚了下来。
至于那两间店面,都是胡老板自己的香料店,虽然不用赔钱,但是许多名贵的香料都被大火烧毁了,损失惨重。
胡老板这一下子几乎赔光了所有的积蓄,一时元气难以恢复,正准备回乡休整呢。”
“水龙队那里怎么说?”冯淑嘉叹息一声,又问道。
也该胡老板倒霉,这么小心谨慎,结果花灯彩楼还是出了问题,一下子赔光了所有的积蓄。
京城大而贵,不易居,如胡老板这样的,也只能互乡休整,以图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