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传到了寿阳公主的耳朵里,气得寿阳公主差点直接带人打上了汾阳王府。
志趣相投、恩爱情深的驸马林樨不幸早逝,这是寿阳公主心中最隐秘而深刻的伤痛。李婉宁这样当众撕开她的伤口,还讥讽恶毒地往她伤口上撒盐,寿阳公主怎么会不愤怒滔天呢。
要不是寿阳公主身边老嬷嬷及时劝住她,又赶紧派人通知了坤宁宫的杨皇后来劝阻,只怕两人得闹成满京城的笑话呢!
这样一来,寿阳公主就将李婉宁给彻底地恨上了,连提起对方的名字,都觉得是对自己的侮辱。
坤宁宫里都是杨皇后的心腹,大家早就习惯了寿阳公主对贞慧郡主李婉宁的不满,因此个个面色如常,就跟没有听到这些话似的。
这也是寿阳公主喜欢往坤宁宫来的原因。
杨皇后和她与其说是姑嫂,倒不如说是姐妹,而在先太后去世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杨皇后甚至还充当起母亲的角色,安慰她,陪伴她,教养她。
坤宁宫对于寿阳公主来说,就如寻常妇人的娘家一般,在这里她有杨皇后的保护和宠爱,完全可以收起国朝最尊贵最受宠的公主的端庄与优雅,随心所欲,怎么舒服就怎么来。
杨皇后无奈地摇摇头,知道寿阳公主一向不待见李婉宁,也不再多劝,免得火上浇油,转而又提起了先前的话题:“中山伯世子除夕夜不顾祭祀祖先的典仪,强睡父亲房中的小丫鬟,以致小丫鬟投缳自尽以明志的事情,满京城都闹得沸沸扬扬的,这宫里头都得知了,你竟然没有听闻过?”
寿阳公主微阖的眼睛立刻瞪得浑圆,整个人也立刻坐直了,神情诧异,难以置信:“怎么会?李景那孩子,不是听说挺懂事儿的吗?
人长得好,脾性文采也不错,十五岁了,身边却干干净净,连个贴身伺候的丫鬟都没有,就冲这最后一点,听说许多闺中少女都默默地思慕着她呢!
这样的人,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一句话里两个“这样”,杨皇后却不糊涂,叹息道:“谁说不是呢!我就是因为不相信李景这样知礼出众的孩子,会做出这等失德毁礼的事情来,所以才想要问一问你的。怎么,看样子,李三姑娘并没有登门向你求救啊?”
寿阳公主摇摇头,不解地问道:“不过是死了一个小丫鬟的事情,用得着李魏紫向我求救吗?”
即便是闹出来了,只管找个借口遮掩过去就行了。
世上最易也是最多人无缘无故“消失”的地方就是后宫,寿阳公主自小见得多了,并不觉这有什么难处理的。
杨皇后一看寿阳公主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便将听来的事情都告诉了她:“听说这次闹腾得很厉害,中山伯夫人崔氏觉得李景如此不敬祖先,欺凌弱女,致人大年下的自尽以明志,实在是失德败坏,难以胜任世子之位,正请求中山伯上书剥夺李景的世子封号呢。”
寿阳公主蹙眉道:“竟然已经闹到这个地步了吗……那个崔氏,还真是迫不及待呢!”
杨皇后听寿阳公主这么说,诧异扬眉:“怎么,听你这话的意思,你对他们家的情况有所了解啊。”
“也算不上是了解,不过是听李魏紫随口提过两句,我又根据常理猜度的罢了。”寿阳公主不甚在意地摇摇头,说,“继室嫌弃先头夫人留下的孩子阻了她和子女的路,于是就设法搬来这绊脚石,这不是世态人情嘛!”
杨皇后笑笑,说:“那看来,这次崔氏可没怎么给你留面呢!”
李魏紫怎么说也在寿阳公主面前伺候过几年,且当时还很得寿阳公主的喜欢,眼下归家还不足一年,崔氏就如此迫不及待,大年下的就发作,可见对于寿阳公主并没有多少顾忌。
寿阳公主毫不在意地摆摆手,说:“她给不给我留面子,我在乎吗?李魏紫不来求我更好,清官难断家务事,事情闹得这么大,我就是有心帮他们姐弟俩一把,也要顾忌着名声。”
所以说,李魏紫是个聪慧的可人儿,知道在这种情势下,她即便是以公主之尊,也不好轻易替李景抹平这件事情,便缄默不言。
博得了她的好感,多留一分情面,才能在事无可解的时候,成功地求得她出手帮忙。
寿阳公主并不觉得李魏紫这样的“心计”有什么不好,反而她很欣赏李魏紫的隐忍坚强和知进退。
寿阳公主很快将这件事情抛之脑后,看分茶的宫女动作纤巧熟练,如行云流水一般,清泠山泉遇上雨前龙井,茶汤清亮,香味清雅宜人,不由地眯起眼睛,细嗅茶香,轻吟道:“二月山家谷雨天,半坡芳茗露华鲜。春醒酒病兼消渴,惜取新芽旋摘煎。”
对面正要举杯轻啜的杨皇后,闻言动作一顿,哀怜地苦笑一声。
已故的驸马林樨,最爱的便是这雨前龙井,还曾经手书唐昭宗时户部侍郎陆希声这首《茗坡》以明志趣喜好。
寿阳公主原本不爱味道清芬宜人的绿茶,嫌其味道寡淡,成亲之前,她一直爱喝的都是味道醇厚浓郁的普洱茶。
大概是爱屋及乌,和林驸马成亲之后,寿阳公主在喜好和口味上都慢慢地向林驸马靠拢。到了现在,雨前龙井已经成了寿阳公主唯一仅饮的茶品。
杨皇后觉得,寿阳公主与其说是喜欢这雨前龙井的清淡绵长,倒不如说是在借此怀念已故的驸马林樨。
杨皇后默了默,小心开口劝道:“林驸马也走了许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