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期生的磕头痛哭流涕,非但没有换来安远志的好言好语,反而劈头盖脸的就是一番更加严厉的呵斥。
“堂堂五尺男儿,动不动就流泪哭诉的,跟个娘们儿似的,怪不得连一个小小的芙蓉裳都对付不了!”安远志冷笑,“看来,这裁云坊也该易主了!”
大不了折进去一个嫡亲的儿子,也省得阖府的人被这个蠢笨无能的外室之子牵累了!
安期生一听安远志要废了他这颗棋子,哪里还顾得上装孝子,连忙磕头请罪道:“尚书大人息怒,尚书大人息怒啊!”
这“父亲”是不敢再喊了。
“裁云坊如今正售的新款冬衣,截断了芙蓉裳最得意的一条路,要弄死它,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安期生急忙表白自己的计划。
然而话还未说完,就被安远志冷笑着打断:“你还好意思说弄死它不过是早晚的事?瞪大你的狗眼,好好地看看你眼前被京城人竞相追捧的衣饰,到底是哪一家的!”
连敌人的情况都不了解,还敢大言不惭地说弄死别人,哼,不被人家踩得渣都不剩就算是好的了!
安期生一愣,顾不得辩解,慌忙去拿方才安远志砸过来的衣饰看,简单的竹青色外袍,用水墨笔法皴染了淡淡的山水暗纹,腰间缀着一块仅仅打磨圆润的白玉,还有同色绣纹的束发巾带。
除了清雅一些,看不出任何独特的地方。
襟口处里侧,绣着一朵白莲,正是芙蓉裳的商标。
安期生愣住了,难道芙蓉裳就是凭借这点东西再次被京城人大力追捧的?
昨日得到消息,说是芙蓉裳这回冬衣的款式并不如裁云坊的新巧时,他积压多时的忐忑紧张郁闷之情总算是一扫而空,自以为胜券在握,便去了百芳楼,招了几个当红的女妓,放纵行欢,彻夜不眠,直到接到安远志到访的消息之后,他才匆忙推身边的女妓,手忙脚乱地套好衣衫,一路往裁云坊纵马疾奔回来。
原以为是要受嘉奖的,谁知竟然是要被替换掉了!
就凭眼前这和裁云坊的比起来毫不出色的冬衣?
这也太扯了吧!
安远志见安期生一脸茫然懵懂,显然是还没有瞧出其中的门道,愈发地气恼了,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就你这样的,还妄想一举捏碎芙蓉裳?目空一切,满肚子草莽,别做梦了!”
要不是安期生目光短浅又骄傲自负,不容许芙蓉裳崛起,一而再再而三地使那些下作的手段,将裁云坊逼到了如今不得不和芙蓉裳一战到底的地步,事情何至于如此难以收拾。
原本上次冯异的插手,至少可以让两家维持面上的平衡,裁云坊也可以做足姿态,挽回不少的名声,偏偏又被安期生这个蠢货自以为是地破坏了这大好时机。
如今好了,双方不死不休,原本以为得到姚知礼那个老匹夫的冬衣的新款样,能彻底断了芙蓉裳的后路,谁知冯淑嘉那个小妮子竟然脑袋这么灵活,另辟蹊径,每一款冬衣都搭配了合适且独到的配饰,从腰间的佩玉到随手使用的小手帕,大大小小的,统统都想到了,周全的服务,新巧的匠心,一下子就得到了京城人竞相的追捧!
是,裁云坊的冬衣依旧可以凭借款式的新颖卖得很好不假,可是他们费了这么大的劲,不惜甘冒风险同意姚知礼上船,就得到了如今勉强算是平分秋色的局面,又怎么会甘心!
说到底,这一局,还是裁云坊输了,是他安远志输了!
还不知道汾阳王知道之后,会有多震怒呢!
安远志几乎能够想象出来,汾阳玩淡淡且不屑地瞥他一眼,云淡风轻地问一句“你觉得谁适合接替兵部尚书一职”,然后就这样把他给撤换了……
无意和安期生再多费唇舌,安远志直接扔下一句:“这些日子,你就好好‘休息休息’吧,裁云坊自会有汾阳王亲自安排的人接管。”
不管汾阳王如何安排接管的人,至少他是不敢再沾染了,免得再捧出一个安期生来,将他,将整个尚书府都彻底地给拖累了!
说罢,安远志拂袖而去,竟然连一个哀悯甚或是恼怒的眼神都懒得施舍给安期生。
安期生本想再求,然而一听说接手的人是汾阳王指派来的,哪里还再敢多言。
汾阳王,那可是连安远志的生死都能掌握的人,更别提他一个小小的挂名东家了。
“尚书大人慢走……”安期生强忍着愤怒屈辱和不甘,跪地伏身悲咽道。
出乎安远志和安期生父子俩的预料,当他们到汾阳王府负荆请罪时,汾阳王并不见多少气恼,神情如常,吩咐道:“裁云坊今冬的生意不错,未曾误了大事,小子做得不错,何罪之有?”
安期生惊讶且喜。
安远志惊讶懵然。
汾阳王见状轻笑一声,缓缓道:“做大事者不拘小节,就算是没有芙蓉裳,裁云坊也会有其他的竞争对手,若是把精力都放在怎么斗垮他们身上,那才是大大地失策呢。”
安远志凛然一颤,拱手谦恭受教:“多谢王爷提点。”
对啊,就算是芙蓉裳做得再红火又有什么要紧的?
他们最重要的任务,是维持好裁云坊的生意,保证财源充沛。至于别的虚名小利,争来了当然算是锦上添花,争不来对他们也没有任何的损失。
安期生见状,知道自己躲过一劫,慌忙伏身在地,谦卑至诚地感恩戴德:“多谢王爷宽恕小人,小人没齿难忘,今生做牛做马,